待装好东西,龙走月拎起布兜子就走,很顺手地将陌奕宗一个人“押”在摊位前。
小摊贩点头哈腰搓搓手,笑盈盈地等待收银子。陌奕宗暗自吐口气,伸头探脑地寻找暗藏在附近的御林卫。
“出来一个付账的!”
话音刚落,只见胡同里、酒楼上、其他摊位旁,噌噌噌蹿出好几个,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银子又消失在街道间。
顷刻间,小小的摊位前堆积起一堆散银。
“你自己拿。”陌奕宗道。
“……”小摊贩完全处于状况外,一经客人提醒赶忙回过神儿,他从散银中捡出一块最小的,还找零一堆铜板。
陌奕宗连个钱袋都没带出来,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银两真发愁,最终只得买下一个老虎头的小荷包,并且指挥小摊贩把散银都塞进去。
小摊贩一边装银子一边发懵,世间竟有这等好事儿?只要喊一句“出来付账”就有人扔银子?要不,他一会儿也试试?
龙走月见他走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陌奕宗提起一口气,没好气地接过东西,牢骚道:“我这双手多金贵啊,文能挥笔治天下,武能策马定江山。要买你也买点像样儿的。”
说着,他把装有散银的小荷包丢给她。
龙走月都不知晓要怎样翻白眼才能让他感受到她深深的鄙夷。
“行行行,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只会射箭拉弓我自己拿。”她摊手索要,他莞尔一笑,把自己的手拍了上去,顺势握紧。
“说起弓箭,你跟学的?”
“你先放了小扇子他们我就告诉你。”
“夸叶乘风没通知你?他把那两个奴才救走了。”
“真的?!好,很好。”龙走月欣慰地笑了,又绷起脸,道,“也就是说,在我要求你放过他们的时候,人早就被救走了?”
“是啊,否则你能一股脑儿倒出那么多故事吗?”他的嘴角扯起一缕轻佻的坏笑。
“什么叫故事?是事实。”
“我用‘故事’这个词,主要是为了严谨,谁能保证你没有杜撰的部分?”
他们面面相觑,陌奕宗笑得高深莫测,龙走月笑得襟怀坦白,自从相识至今,他二人一刻不曾停止博弈,又似乎乐在其中。
……
他们并肩走在河畔,难得无人打扰,陌奕宗将她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手放在石椅上,腾出手搂她肩膀。
龙走月回眸凝睇,只见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御林卫伸出手,把包裹默默拉入灌木丛。
不得不说,陌奕宗在培养精英战队方面的能力颇为优秀。他的兵几乎不需要太多指令,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就连他饲养的猎犬都像士兵一样守规矩。
对了,猎犬?……
“你借助猎犬敏锐的嗅觉……寻到弄盏?”她冷不防地问。
“你把猎犬也想得太神了,是我安插在城中的眼线追踪而来。”
“易容术已经帮我们改头换面,就是那几只狗,你肯定把弄盏的衣物拿给它们闻来着。”她嗤之以鼻,“竟然在宫中养了五只大型犬,藏得真够深的。”
“所以你趁早放弃与我斗。”
“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
“呵,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
“对,你就是无知!”
见她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他粲齿一笑,搂紧她的肩膀,一边摩挲她的肩头,一边感慨道:“你居然是龙茗国的人?话说我到现在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倘若不是为了皇太后的灵柩,我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离开龙茗。”
“所以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对了,听说龙走月记忆力超群,博览群书深谙兵法,真的还是传言?这个能说吧?”
“当然是真的,看在弄盏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
陌奕宗笑而不语,侧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大庭广众你知不知羞?!”
“没人啊。”
“躲在树坑儿里的那些护卫不是人啊?”
陌奕宗揉了揉她的发帘,喟叹道:“动不动就鬼吼鬼叫,能不能温柔点儿?”
龙走月不予理会,挣脱他的怀抱径直向寺庙前行。
她比谁都想进入寺院,不知那些僧侣是否还在抵制陌氏政权?
……
他们抵达寺庙的门前。侍卫长迎上前,悄声向陌奕宗汇报道,僧侣们仍旧不肯替“动土”诵经。他们集中在寺庙正殿之中,此刻已从打坐抵触,攀上至绝食抵抗。
其实从别的城池请来个德高望重的僧人并不难,但是陌奕宗仍是希望由钰国僧侣为“动土”诵经。因为经他调查,本地高僧在百姓心中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只要官府对信仰控制得当,此类导人向善的信仰,可以辅助治国者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若是把原钰国的高僧轰出寺院甚至斩首示众,极容易打破现有的平衡,激起民愤。
陌奕宗偕龙走月步入寺院,一进门便听到犹如洪钟一般的诵经之声。
他们走进正殿观望,看到一名正在打坐的僧人,身体摇晃几下,噗咚一声歪倒在地。他们近前一看,发现僧人嘴唇爆皮面色苍白,估计是饿昏了。
陌奕宗不动声色地走向方丈。方丈法号星虚,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陌奕宗省略寒暄,开门见山道。
“我夫妻二人路经此地,想为小儿祈福安康,不知可否请星虚方丈亲自加持?”
星虚方丈并未睁开双眸,一边捻转佛珠,一边悠悠地婉拒道:“施主请回吧,老衲与众弟子,要为钰国死去的万千将领超度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