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奶牛自然也是被宰了,地上有血腥,还有一些四散隔开的牛皮并一些混在泥土中的鸡毛,被风儿吹着,在风中荡着。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她也就没再看,想着纵然有人毁了家园,但是只要人都好好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建起来的。
回到正院了,便见几个孟聆凤留下的将士并一群丫鬟们一起动手,把屋子前前后后都打扫过了,这个时候灶房里的齐纨和鲁绮也把饭做好了。
阿烟刚才吃过了,倒是不饿,便让他们吃着,自己进屋看糯糯。
一进屋,便见糯糯已经醒了,睁着晶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看起来这小家伙也颇觉得新奇。因郝嬷嬷从旁看着,糯糯又是个不怕生的,即使不见了阿烟也没有哭。
郝嬷嬷一见糯糯就喜得不行了,如今逗弄着她,越发的爱,见了阿烟便交口夸道:
“咱家糯姐儿长得真叫一个好看!要说我也不见了不少小娃儿呢,可没一个有糯姐儿这么可人的,让人打心眼里想疼呢!”
阿烟何尝不是喜欢这娃儿呢,当下笑着抱起来。
这一晚,也是累了,她哄了糯糯半响后,又喂了奶,晚间用了一些粥,便上炕歇息去了。躺在炕上,只觉得偌大的炕空落落的,男人还没回来呢。
其实原本也不指望什么的,今天先是和北狄人拼杀一场,又要指挥属下善后,待到一切处置妥当,少不得要回去拜见德顺帝,向他禀报一切。
阿烟想起今日沙场上的情景,心里难免叹了口气。
这男人今日做的事儿,算是把德顺帝得罪得干干净净。不过转念一想,即使他今天不这么干,德顺帝就会放过他吗?也不会的,他依旧是德顺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想来想去,她是难以入眠的,糯糯如今一夜要吃三次奶,她便时不时哄着喂着。今晚是郝嬷嬷和蜀绵从外面守着,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进来,帮着给换了尿布。
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萧正峰是依旧没回来。
阿烟翻了箱子柜子,找出一些藏在里面没被翻出来的金坠子,让青枫拿去变卖了,去换些好的吃食米粮来。大家伙都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好歹吃点好的。
吃过早膳后,她见外面日头倒是好,想着糯糯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便在一众丫鬟的跟随下,出了院子,取了花梨木鼓凳放在游廊上,自己坐在廊檐下,让那白花花的日头照下来。
大户人家的小女娃一般不喜欢晒太阳,怕晒黑了,可是阿烟总觉得晒晒对孩子好。
这个时候有一点轻微的风,风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吹过来,带来一点似有若无的花香,阿烟转首看过去,却见院子角落的春泥中,冒出一点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儿,伸展着嫩嫩的枝叶,正在那里迎风招展。
她忽而间心里便觉得舒坦极了,劫后余生,原来依旧可以有这等生机。
低头看着怀里的糯糯,她的糯糯也是历经周折才侥幸保下的孩子,大难不死,她这孩子必然有后福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听到游廊抄手那里传来脚步声。
军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一下下的,缓慢而稳重。
她心里微震,抬头看过去,却见那个身穿战甲的男人一袭黑色的披风在风中轻轻翻飞。
削瘦了许多的他,在沙场上凌厉的双眸已经变得柔和,深邃而沉静地凝视着她,还有她怀里的糯糯。
作者有话要说: 颇有几个童鞋担心什么南锣郡主让女主伤心甚至好恶心啊。唉……
难道我就是那么后妈吗?难道你们对老萧就那么没有信心吗?难道这不是秀甜蜜秀人一脸血的时候吗?
上辈子就算娶了一个李明悦,人家萧某人还没说把南锣郡主弄进门呢,也就是几个不成器的妾而已嘛……总不能让南锣郡主来当妾吧
☆、第215章
分明是暖洋洋的日头底下,她的唇竟然颤起来,努力地想控制住,可是却越发颤得厉害。喉头哽咽,想说什么的,唇颤了半响,却也没发出半个音儿。
萧正峰大步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低头去看她怀里的糯糯。
糯糯正睡着,细致幼滑的小脸儿,比刚发出的花骨朵儿还嫩,精致修长的睫毛黑而浓密,安静地半掩着狭长的眼缝儿,下面的小鼻子分外可爱,鼻翼轻轻扇动着。
他抬起大手来,越发粗粝的大手颤抖着想去摸摸她怀里的娃儿,可是那手停到了糯糯脸颊旁,最后终究是撤回来了。
他抬起眼来,深邃灼烫的眸子盯着她看,低哑而压抑地道:
“让你受委屈了。”
阿烟低垂着眼睑,脑中忽而就想起了上辈子的李明悦。
自己终究是幸运的吧,能得他这般用心照料着,又得他这么一句话。
她狠狠咬住唇,轻轻摇头:“还好。”
声音低哑,她压抑不下喉头间透出的哽咽。
萧正峰骤然伸手,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霸道强悍地将这女人,还有女人怀中的娃都搂在怀里。
他急喘的气息在她脸颊旁喷薄,烫得她牙齿在轻轻颤动。
她能听到这男人有力而稳定的心跳,就那么一下一下的,犹如战鼓在擂动。
“对不起,阿烟,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了委屈。”他大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哑而狂乱地这么说。
其实早就想这样了,她已经离开自己的怀抱太久太久,然而昨日相见之时,两军对垒之时,身旁有千军万马,更有敌军虎视眈眈,他哪里顾得上这等儿女情长眷恋柔情,只能强硬地压抑下胸臆间澎湃的所有情丝,最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阿烟上下牙齿打战,埋首在他怀里哭着控诉起来:
“你连糯糯都没看一眼!”
这是昨日在那沙场之中,她心里最深的怨。
萧正峰急切而嘶哑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有些饥渴地去亲她的额头,努力地想安抚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委屈了。一个女人家,绿绮也死了,她颠沛流离,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不知道是在怎么样的情境下才把孩子生下来。
他本来为她准备好了最好的接生婆,最好的乳妈,也让郝嬷嬷为她的月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而这一切都没用上,她必然是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才生下了他的骨血。
他心里想着以后用后半辈子来慢慢补偿这女人,疼爱这女人,再不让他受半分委屈,可是一时话语无力,他看着她就那么哭,心里疼得仿佛被人揪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