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笑了笑,“甲辰科可要努力了。”
“一定会考中的!”朱华彬双眼含着泪,“没有陛下和殿下,恐怕老母和我早就饿死在了武昌。家母一直劝诫我,要早日考中,好为陛下效力。”
朱常溆又对他说了几句话,转过身就要走。
朱华彬赶紧将人叫住,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朱常溆见他明显有事要对自己说,朝身侧的单保使了个眼色,凑近了朱华彬几分,“可是遇着了什么难处?”
朱华彬环视左右,见附近没什么人,便赶紧道:“是这样……殿下,我同家母从武昌来京师,是走的水路。”
“嗯。”朱常溆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
朱华彬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心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叫自己在同窗之前被排挤,“不过,在来的时候,我见着有不少商船与赴考的举子勾结。”
“勾结?”朱常溆挑了眉,“商贾和举子有什么可勾结的?”
朱华彬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因有功名在身,朝廷给了学子很大的优容,其中有一项,便是可减免钞关。”
“不错。”这事儿朱常溆是知道的。
朱华彬接着道:“此事本为天家的仁怀之心,特地关照学子,却被人拿来当作生财之道。不少商贾私下给了举子银钱,叫他们谎称商船是自己家的,免了钞关的税赋。”他细细观察着朱常溆的表情,“只我这一路上,就见了不下十几回,想必平日里也是如此猖狂的。”
这件事当时让朱华彬心中很是愤懑,天家对商贾并不重视,收的商税极少,现在为了逐利,竟连钞关的钱也不想给。今日你不给,明天他不给,需要庞大税赋支撑的大明朝哪里还能撑得下去。
只吴氏怕会担事,所以一直压着儿子不让说。即便吴氏心里也同样看不惯,可到底人生地不熟,无权也无势。若是叫人赶下船也便罢了,若为此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当。
朱华彬将这事一直记在心里面,想着什么时候捅出来。正好现在撞见了朱常溆,便赶紧上报于他。
“你有心了。”朱常溆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若我大明朝的官员,都能有你这般的用心,就好了。”
朱华彬见皇太子语气诚恳地向自己道谢,眼睛都亮了。他知道自己的话是被皇太子给听进去了。“我、我会努力以海忠介公为楷模的!”
朱常溆语噎,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海忠介公是不错,可……对天家而言,这是个一言难尽的人物。他强笑道:“两年后,我在金銮殿上等你。”
“嗯!”朱华彬目送着皇太子离开,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襟。今日同皇太子说上话了,下回见了母亲,一定要和她说,让她也和自己一样高兴高兴。
回宫的路上,朱常溆就想着这件事。一直以来,大明朝的税赋就太过于偏重田赋,虽然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讨论过关于税赋之事。不过彼时年幼,兼之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早已有了变动,并作不得准。
不过现在看来,税制却是需要改一改了。祖宗在开国初年定下的那些,而今已是有许多不适用的地方。
可要进行税制变|法,谈何容易。
当年张文忠公再如何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仍然没敢动宗亲和乡绅。朱常溆不知道那时候文忠公不动宗亲,是不是出于外朝对于宗亲的忌惮和不屑,认为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全国的乡绅,确是不能轻易就触及的。
远的不说,就说京师吧。多少朝臣就是出身于乡绅的。大明朝的官员俸禄本就低,真为了一腔抱负,而不贪墨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人了。这世上,又能有几个海忠介公呢?
朱常溆想得心头烦躁,暂且拿这事儿没法子,想先放到一边去。偏今岁二月江西景德镇,又因税监而引起了当地瓷工的暴动。
虽然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可到底治标不治本。只要大明朝的税赋一日不进行变法,随着进项减少,支出增多,迟早会像前世那样,爆发出越来越多的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