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追击,洵儿有没有去?有没有……活着回来?
郑梦境偷偷将落下的泪擦在袖子上。听说三千骑兵几乎全灭,明朝的男儿们将自己的热血浸透在了浑河水中,用他们的骨肉滋养着抚顺的土地。
其中,会不会就有她的儿子?
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郑梦境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心就像被人狠狠捏着、攥着,疼得几乎上不来气。
泪水滴落在朱轩媁的脸上,并未能吵醒睡熟的孩子。郑梦境轻轻将水渍拂去,喃喃道:“你是朱家的子孙,自当……助你的父兄镇守国门。”
有多少老父老母,新妻幼儿,亦是如自己这般泪送亲人。他们都是大明朝的百姓,同自己一样也是人,难道他们的心就不痛吗?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朱家人的宿命。
她很不该这样。
很不该。
辽东铁岭李府
朱常洵被人一拳打中腹部,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弯着腰,趴在地上不住地干呕。
挥拳的那名男子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半天起不来的朱常洵,“别以为你这次救回大公子,我就会在比试中对你手下留情。军中实力为重,你要是不济,早些滚回直隶,找你的皇帝老子去。”
“够了。”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中年男子喝道,“这是比试,点到为止。”
那男子冷哼一声,抓起地上的衣服扔在肩头,丢下朱常洵离开。
比武场中其余人,也纷纷离开。没有人上前搀扶朱常洵。
朱常洵缓了缓气,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泥灰,瘸着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倒在杂乱的榻上就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内有一个女子正在打扫,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朱常洵从榻上起来,因用力过猛,忍不住呛了几声。
“逞的什么强。”那女子飞快走过来,将他按在榻上,“我哥哥那力气,我是知道的,你必是给他打伤了。且在榻上歇几日吧。季队长不会说什么的。”
朱常洵还是强撑着坐起来,“素娘,谢谢你。”
张素娘面上一红,松开了手,“谢的什么,我不过是替我哥哥来道歉的。”
朱常洵沉默了一会儿,“你哥哥一定很恨我。”
“谈不上恨或者不恨。”张素娘收起了嬉笑的心思,坐在榻边,“天灾又不是天子让做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我爹娘的死,也是流民的缘故。说白了,哥哥不过是迁怒于你。”
朱常洵哑着声音,“那也是父皇他……”
“别说了!”张素娘腾地起身,“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朱常洵乖乖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