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青岩低下头,左手探入怀中,两根手指不知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张开嘴。”
关灵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张开嘴,突然之间口里扔进来一颗东西。口感有些酸,细吮的时候又很甜,惹得人津液直流。关灵道捂着嘴道:“这是什么?”
计青岩已经恢复了刚才背着手的姿势,语气极是正经:“我炼制的丹药。”
真的假的,丹药能有这么好吃?
几番相处下来,他怎么觉得计青岩跟他表面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呢?自己执掌刑罚,偏又坏了门规去后山沐浴,说起谎话来更是坦荡荡,无人能分辨真伪。
这计青岩表面高洁无暇,铁面无私,其实里面是个腹黑吧?
正不知不觉地胡思乱想,忽然间远处一声惨呼,刺破寂静的黑夜,又有厉鬼之声传来!
关灵道的脸色微变,望向窗外的方向:“来了。”计青岩本来就在等着此刻,没有半点迟疑,拉着他飞了出去。
赶到半路,关灵道在空中停下来,摇了摇头道:“不用追了,声音又没有了,我估摸着还是昨天那个地方。”
“去看看。” 计青岩这次竟然难得地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那黑色坛子的摆放之处还是跟昨天一样,连堆在外面的石头也没有动过,很明显没人接近。
“这坛子放置在这里两日了,也没人管。难不成那个魂修只是想杀人,对修炼没有兴趣么?” 关灵道觉得难以理解,晃了晃那坛子,“你不是说已经满了?”
“满了,之前的魂气会自己散出来,新的魂魄还是可以被吸进去。”
“那不是浪费么?” 从修炼的角度来说。
“放回去吧。” 计青岩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今晚顾追和敲声在天成庙的门口守着,去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嗯。” 关灵道重新把那坛子放好,又把几块石头堆上去。
天成庙前空荡荡的,有些凉,阵阵阴风吹过,冥钱一样写了名字的纸片在空中乱飞。关灵道与计青岩隔得远远的便落下来,这里是个阴暗拐角,极难被人发现,自然也是宋顾追和石敲声躲避的地方。
“什么人也没来过。” 石敲声异常笃定,“我们的目光根本没有离开过。”
宋顾追也是不解:“魂修没有来,怎么从纸片上选名字杀人?我们本来担心被他看到,把他吓得不敢接近,怎么他已经来了,我们却没注意到么?”
“不可能,什么样的魂修,修为比宋执事还高?咱们南朝北朝的魂修最长不过修炼了八年,就算用了隐身术,我们也该知道。” 石敲声越说越觉得不可能了,“不对劲,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不是说那魂修今晚根本没来,死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魂修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故意杀个无辜的人来示威么?
“明早查探看看。”
计青岩是这么吩咐的,翌日清晨谁也没有怠惰,刚出了客栈,却从大街上就听人说了:“又有人死了,就是昨夜天成庙前的其中一个!”
巧合?
入了夜再次出去查探,情形却与前一夜完全相同,还是有人死,死后的魂魄同样进入那黑色坛子,坛子还是没人碰,天成庙前照样没人过来。
而清晨再问的时候,死的人却还是天成庙前名字中的一个。
事情似乎进入了死胡同,照此下去,这个魂修根本永远不会被人抓住。
这天夜里谁也没有出门,在计青岩的房间里坐着,颇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宋顾追帮着计青岩抓了这许多年的魂修,从未碰上过这种怪异的事,紧锁着眉头不说话。
这魂修究竟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如何能做到的?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慈悲的神佛,什么都不求,只要为水都城铲除坏人?
他们两个有经验的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关灵道和石敲声就更说不出什么来了。关灵道小声道:“修炼两年以上的魂修才能炼出魂器,他以前是怎么修炼的,难道是别处迁来的么?”
石敲声道:“那要怎么查,水都城两年前迁来的人全都查一遍么?”
计青岩忽然间转了身,抬眸看着石敲声:“水都城六七年前被揪出的十二个魂修,名字你都记得?”
石敲声突然被点名,略有些慌,连忙道:“记得。他们是金晓,万天齐……” 通顺流畅地将所有的名字都说了一遍。
“家庭情况呢,兄弟姐妹,父母亲人?”
“记得。”石敲声喝了一口水,从一个人说起来,“金晓是个商人,娶妻胡氏,貌美如花,生有三个子。当年被揪出来时,他是三十二岁……”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
计青岩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最后问了句:“这些人家里住哪里,你都记得?”
石敲声被几个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记得,我最爱读有关魂修的典籍,后来有几个魂修的家人受不住搬迁了,我还托青衣查清楚,重新编录上去了。”
第31章 第三个故事
苏以故喜欢夜里出行,只有在夜里,他才能在河边见到弟弟。
这些日子有几个道修来添乱,其中一个似曾相识,苏以故苦思了几日,却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不管是不是有人来,他都不想让弟弟失望。道修未必能抓到他,但是一旦弟弟灰心丧气,说不定就不再留下来了。
今夜弟弟没有出现,他静悄悄地向着天成寺而去。
阴风吹动树上的枝叶,石头下压着的纸片哗哗作响,就算是盛夏也叫人觉得阴冷寒凉。苏以故低头望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数,这次该死的人,还是个城里恶名昭彰的富家子。
苏以故沿着河边缓缓而行,夜近四更,所有的人都已经安睡,可以去杀人了。
这富家子住在城南,这时候搂着两个女子打着鼾,如同死猪。苏以故把他的魂魄勾出来,杀得轻而易举。那魂魄叫得像被刀子割似的,引不起人半点同情,苏以故没有理会他,冷冰冰地看着他向城中的拱桥飘荡而去。
突然之间,安静的街上有了声音,一个男子轻声叫道:“谁?”
苏以故顿时心惊,连忙侧身躲在一条黑暗的小巷里。
“就在附近,有个魂魄刚死,惨叫着向那黑色坛子去了。”那男子跟身边的人说着话,路过小巷时突然间停下来,往里面静静地望着。
苏以故心思紊乱地闭上眼。
“怎么了?”另外那男人的声音低沉些,冷静得有些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