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满开始察觉到正题大概在哪儿。所以林钝才会知道他曾经拿到过视频拷贝?
“大概就在半年多前,”林钝细说从头,“我在网上无意间查到一段视频。从数据包发现那是一盘母带的第二份拷贝——其他的细节无关紧要,主要是——这段拷贝被备份在一台服务器,从视频内容来说,可以证明三年前曾经引发大众强烈反应的事件是恶意诬陷。那段视频是被放在金陵的服务器上,也就是说,即便金陵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至少,它也有知情不报的包庇罪。金陵的做法让我特别反感,就更不用说他们陷害的又是特别棒的艺术家,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揭露真相,并且从某种程度上制裁他们。那时,恰好视频里那个恶意陷害的演员刚离开金陵没多久,所以,我在公布这段视频的时候,故意留下各种线索让大家以为是金陵自己放出的视频,并设法引导了舆论。当时我觉得金陵活该。他们陷害了其他人,当然有必要遭受被陷害的回报。”林钝没有说现在他是怎么觉得的,以至于忽然说出真相,他在停顿后安静注视向路小满,“不管怎么说,你有权知道真相。”
路小满不觉久久沉默。
林钝说得没错,这件事真的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那么意外,以至于不觉想了很多。
之前他真的以为那是金岑做的。就和三年前做的一样。对于想要丢弃的情人,对于离开公司的艺人,金岑还是同样的手段。
虽然说,金岑的救命之恩,以及在电视节目中的道歉,让路小满曾经的怨愤烟消云散。他是真的原谅了对方,但在他心中,金岑依旧是个“混蛋”,是一个或许会对在意的人温柔但对待其他人无情又势力的不良商人。
直到现在路小满才知道——
或许他搞错了。
杨恩和林钝结束探访离开后,路小满独自坐在高级病房的床头。
因为有工作的关系,今天严颜没法来医院陪路小满,这让可以下床的路小满暂缓了探望自己救命恩人的活动。他看得出严颜在这次金岑救了他之后变得更加在意后者的存在,所以,为了避嫌,原本他计划和严颜一起探望金岑的。然而,自林钝道出真相后,路小满没有办法不想要立即和金岑谈谈。
他被人冤枉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这让他连一秒都不想耽搁和金岑尽快澄清事实。
日常的吊针结束后,路小满试着找到了金岑的病房。
金岑的房间并没有人守着,他敲响病房门。在得到“请进”的回答后,推门走进去。
如果说金岑意外路小满的到来,那么至少他没有表达出来。他在看到路小满后调整了床头的斜度,算是以坐着的姿态面向路小满。
路小满注意到对方被打了石膏的右腿。这两天,即便他没有刻意打听,也还是从前来探望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口中知道了很多救援时的状况。
当时救援队在打第一个洞的时候因为察觉到风险,所以原本是打算放弃直接换个地方打洞的。那样做的话,时间至少会被耽搁一天,金岑增加了救援队的人手,要求两个洞同时进行。当时节目组工作人员以为第一个危洞打通后,金岑会悬赏让别人进洞,可结果,打通之后,金岑直接就选择了自己进洞。所有人都在外面听到了那个洞塌陷的声音,他们都以为金岑凶多吉少了,没想到,最后金岑还是活着出来了。尽管他的右腿和右手有多处骨折、骨裂现象,据说还有脑震荡。
“你还好吧?”路小满听着自己用最苍白的说辞念出开场白。
金岑神情自然,“恢复得不错。”说着,他打量了一番路小满,“你看起来也还好?”
路小满默默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继续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台词。“你知道,这次你救了我,虽然我很想感谢你,但我能给你的东西你都拥有,所以,或许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回报。”索性直截了当开口。
金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要求你那些不能给我的东西。这句话可能老掉牙了,不过确实如此——我那么做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要做而已。”
“你为什么……”路小满有一刻词穷,“为什么还不放下?”
“首先你得定义‘放下’。事实上我觉得我已经放下。我只是想要你和严颜在一起能开心。”
就在一天之前,路小满都很难相信金岑会说出这样的台词,就更不用说他会相信这句话。而一天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你知道吗?”犹豫良久,他另起话题,“你应该知道吧。当年那段视频放到网上,所有人都说是金陵为了打压跳槽的沈一醉?”
金岑神情不变地点头:“我知道。”
“我也一直那么以为。”
“我知道。”
“……为什么你不解释?”
“我以前冤枉过你,现在被人冤枉,挺公平的。”
路小满没有就此讨论公不公平的问题。他在很久之后才叹息着开口:“你真的变了。”
如果说曾经的金岑是藏在盒子里的锋刃,那么如今,他就是装在杯子里的水。过去那些内敛的锐利此刻真正再也看不到形状。
“虽然就我这么大的年纪那么说太奇怪了,但是,每个阶段人都会成长吧。你放心,我真的‘放下’了。”
路小满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对方的病床。
“在山洞的时候,你让我别说原谅你,免得像拍电影立Flag那种。所以,我就放现在说了。”他将左手伸向左手勉强算完好的金岑,“既然这是新的阶段,让我们都忘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金岑慢慢伸出手来,“我们重逢的第一面,我说我们之间没了结。现在,我们,”他在微顿后才继续说下去,“真的了结了。也许以后我们会很少见面,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寻求帮助的朋友。”
“其实我不是那种经常需要别人帮助的人。”路小满注意到自己那么说的时候,金岑脸上闪过的黯然神色,这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很快补充,“即便不需要帮助,我觉得我们也能当可能会很少见面的那种朋友。”说着,在不牵动对方伤口的情况下,稍稍大幅度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金岑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稍稍用力握住路小满的手,然后放开,语调轻松地调侃:“在得罪了你那么小气的人之后还能和你恢复外交关系,我一定是第一个人吧?”
路小满挑眉斜睨,凉凉指出:“是啊,所以你可小心别又一个不小心得罪我了。”
金岑少有的失神愣了愣,之后,说出口的台词更像是一句自喃。
“我已经得罪不了你了吧。”
是啊。
路小满忽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金岑没有办法再得罪路小满了。对于无论是丁羽,还是路小满来说,从来就只有他最在乎的人才可能“得罪”他。
☆、第 22 章
路小满出院回家的第五天恰好是他与严颜认识的一周年纪念日。说起来,丁羽不曾是一个浪漫的人,但那时候,金岑总是会安排好每个他们的纪念日,这导致路小满对交往方式的习惯就是:相识纪念日、双方的生日都要庆祝。
这天,路小满特地买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红酒,早早回家——对,他已经把严颜的公寓当做他们的家。最初的时候,怕被狗仔拍到,路小满有想过自己租房子,可是,最终与其说是金陵能完全保证他们的隐私让他安心,不如说,这个“家”让他安心。于是,在如今身上的合约已经足够他买房子的情况下,他却彻底放弃了搬出去的计划。
带着红酒回到住处,路小满讶异发现严颜已经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