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桓祎愈发不解,“世子不是受伤了?”
以桓歆的为人会关心兄弟?
简直是笑话!
“因阿父有严令,消息尚未传出,不过,我现在可以告知阿兄,世子伤势极重,远比传出的严重十倍。”
“果真?”
“我不会骗阿兄。”桓容继续道,“军中医者均言,世子今后将不良于行。如果调养不好,后半生都将与床榻为伴。”
“什么?!”
桓祎吃惊不小。
哪怕生性鲁直,他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无论桓大司马多么看重桓熙,平日里如何维护,南郡公世子都不能是个瘸子,更不能是个瘫子!
“阿兄。”
“啊?”
“你想做世子吗?”
桓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入桓祎脑海。
“我……”咽了口口水,桓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不急,阿兄可以慢慢想。”
眨眼间,两人走到厢室前,桓容整了整衣冠,侧首道:“想好了,阿兄再告诉我。”
话落,不等桓祎出声,桓容除下木屐,迈步走进室内。
厢室内燃着暖香,一面精致玉屏风被移到角落。
冬日地凉,室内未用蒲团,而是摆着两张矮榻。榻上铺着绢布,四周雕刻精美的花纹,一端翘起仿佛鸟首,铺着绢制的软枕。
南康公主靠坐在矮榻上,未戴蔽髻,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矮髻,斜攒一串金花,旁侧以金制的掩鬓钗固定,丽色不减分毫,更添几许温婉。
李夫人坐在旁侧,身着燕领袿衣,腰间束掌宽的绸带,佩青玉制的禁步,愈发显得身段柔美,楚腰纤纤不盈一握。
“拜见阿母!”
桓容正身而跪,行稽首礼。
“快起来。”南康公主示意桓容靠前,抚过他的发顶,道,“一载不见,我子长大了。”
“阿母。”桓容脸色泛红。
南康公主笑了,竟将桓容揽入怀中,道:“我子果真长大,竟也晓得不好意思。”
桓容:“……”
他这是被亲娘调戏了?
李夫人掩口轻笑,柔声道:“妾观郎君教先时不同,相貌愈发俊秀,只是人有些清减。”
南康公主放开桓容,仔细打量几眼,怒道,“那老奴几番为难于你,我俱已得悉。庶子贪墨反倒不闻不问,只打一顿军棍了事。临阵怯敌不加处置,反言其有伤!处事如此不公,也不怕世人耻笑!”
“阿母,我无事。”
“清减到这般,如何没事?”南康公主不信。
“真无事。”桓容认真道,“阿父并非没有处置阿兄,只因阿兄受了重伤,军中医者束手无策,方才下令隐瞒消息。”
“哦?”
南康公主来了兴趣,连李夫人都现出几分好奇。
事情说来话长,从中截取会听得模糊,桓容干脆从头开始讲起。
“当日,我率盐渎私兵抵达大营,被调入前锋右军……”
桓容的讲述很有条理,并且就事论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从他抵达营地,被桓熙为难,是如何借调兵令反戈一击,使得桓熙降为队主,挨了一场军棍,再到北地遭遇旱灾,粮道不通,大军粮秣紧缺,又是如何就地寻粮,免除一场危机。
最后,则是奉命上阵杀敌,生擒慕容冲,取得一场大胜。战后大军撤退,奉桓大司马之命,亲率两千人殿后。
“幸得发现贼寇诡计,及时发出警告,助大军脱险,并击杀千余贼寇,取得大功一件。”
事情实在太多,桓容只能挑选最主要的讲。
至于他是如何同杂胡做生意,又是如何挑拨对方和鲜卑为敌,却是绝口不提,半点口风不露。
“如此惊险,你竟说没事!”
听到最后,南康公主柳眉倒竖,若非桓大司马不在面前,肯定又会被宝剑抵住脖子。
“我知你曾受伤,伤到了哪里,快些给我看看,休要隐瞒!”
桓容无奈,只能撸起衣袖,现出一条细长的伤口。
伤口看着吓人,横过半条前臂,事实上并不深。涂上伤药之后,几日便结痂脱落,只留浅浅一道粉痕。
“阿姊,我手中有两瓶香膏,稍后给郎君用上。”
看到桓容手臂上的伤痕,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都是心疼不已。
桓容忙说伤口已经痊愈,顶多留下一条浅疤,用不着再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