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舒展了眉头,道:“找对了。”
三皇孙听得高兴的笑起来。
赵婳却有些不满意的叹了口气,然后将三皇孙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柔声跟他道:“旭儿,做事是不能拖泥带水,看准了下定了决心就要去做,不能因为别人质疑一声,自己便也跟着质疑自己,犹豫不决反而会错过了机会。你看像刚才,你其实已经找对了,若是你犹豫不定重新找,反而要错了。”
三皇孙原来高兴的神色顿时消失了,换上不快的表情。垂着眼睛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说话。
赵婳看着他的样子越加不高兴了,皱着眉问道:“听明白了吗?”
三皇孙闭着嘴巴不说话,好一会之后,才开口道:“是,母妃。”
旁边的青盏见了有些心疼三皇孙,开口跟赵婳道:“娘娘,三皇孙还小,慢慢来。何况三皇孙不过两岁就能认识这么多字,已经比别人聪明许多了。”
赵婳叹了口气,三皇孙的性子的确也是聪明的,但他比别人能超出许多,却更多的是她费尽心力的教导。只是三皇孙的性子到底还是有些小叛逆,不理解她对他的一番苦心。皇家兄弟之间的竞争这样残酷,他不占嫡不占长,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他现在多辛苦一点,总比以后处境艰难强。
何况赵婳还有另外一层心思,她和徐莺比争得太子的心大概是比不了的了,如今只能比儿子。而徐莺也已经生下了四皇孙,她不知道四皇孙的资质如何,但她却不能让三皇孙落在四皇孙后面。还有庶长子出身的大皇孙,他如今已经八岁了,年龄就占了一大优势,柳嫔的父亲这两年又立下不少功劳,柳家越发显赫,他那些异母兄弟,哪一个不是劲敌。
罢了,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何况让三皇孙对她起了逆反的心思也不好。于是又温声细语的对三皇孙道:“你今天将字找对了,母妃很高兴,今天奖励你吃你喜欢的枣泥糕好不好?”
小孩子容易满足,三皇孙听着马上忘了刚才的不快,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跟赵婳道:“放多点红枣。”
赵婳道:“好,我让人放多点红枣。”说着又将奶娘叫来,对三皇孙道:“好了,让奶娘带你去外面走一走吧,你在屋里坐久了也累了。”
三皇孙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跟着奶娘出去了。
三皇孙走后,赵婳又问青盏道:“听说太子和徐选侍已经快到京城了?”
青盏点了点头,道:“是,大概三日后就能到了。”
赵婳点了点头,徐莺在危难之时前往边疆照顾太子,是立下大功的,她又生下了儿子,再有太子的宠爱,在东宫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了。再有当日军中瘟疫之事,听闻也是她救下的一个大夫最后解决的,这又是一个大功。如今,只怕连太子妃都不敢轻视于她。
这几日,太子妃正让人清扫徐莺院子的屋舍,置换她屋里的摆设。听闻她院子的新摆设都是太子妃亲自一件一件挑的,足见重视。
赵婳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军国大事,本与女子无关,就算瘟疫之事有徐莺一份功劳,也未必一定要宣之于口。何况这件事说成是太子的功劳,比说是徐莺的功劳对东宫更有好处。
那时皇后惠王一系正拿着瘟疫之事大做文章,意欲废储。但只要说是太子请来的神医解决了瘟疫之事,那太子德行不配于天,令上天降下瘟疫这个警示的说法就会不攻自破。瘟疫是上天降下太子不配储君之位的预示,那上天自然不该令太子解决了瘟疫之事。
但最终传回京城的,却说是徐莺的功劳。她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太子为了给徐莺造势,抬高她的身份而故意为之的成分。
太子,对他喜欢的女子还是很好的,事事都替她想到了,可惜,太子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她。
而这个认知,令她一想到心便疼痛不已。她原想让别人将心落在她身上,结果没想到却是自己丢了心,她是真心喜欢太子的。
赵婳看着怀里的儿子,心又坚定起来,没有关系,太子喜欢她又如何,太子喜欢的人却未必是人生的赢家。
只要以后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和太子合葬的人最终还是她。到时候只要有权势,她自可以让人给她造一段和太子可歌可泣的爱情,然后流芳百世,让后人羡慕敬仰。
青盏看着赵婳,见她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又归于平静,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如今,已经越来越不能猜测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青盏见她脸色渐渐平和了,才问道:“娘娘,赵四夫人递了帖子,明日想进来看望娘娘,娘娘可要见?”
赵婳语气不虞的道:“拒了她,就说东宫最近事端多,让她少来东宫。”
赵婳对赵四老爷和赵姜氏也是有气的,两年前她想去南疆,求助宣国公府,宣国公和赵章氏顾忌她去了会立下大功身份提高,加上她又刚生下了儿子,自然不肯帮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连赵四老爷和赵姜氏都不肯帮她,还美其名曰为了她的性命着想。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非要插一脚,她的性命用得着他们来着想。
若是当初去南疆的是她,有这和太子单独生活的两年,或许她还能争取太子的心,他们却是将她唯一的希望都掐断了。
只是此时赵婳却忘记了,赵四老爷的官职微小,就算帮她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何况赵四老爷和赵姜氏是真心关心她,哪怕赵四老爷感觉到了女儿的性子大变,令赵四老爷时常有不是自己女儿之感,但到底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或者不敢往其他方向想,仍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这个唯一的女儿,哪里会帮着她去涉险。
赵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最终缓了缓气,而后又对青盏道:“去吧,语气婉转些,不要令她多想。”
青盏道是,接着出去了。而赵婳则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如今总有一种孤立无助之感。
她原想扶持赵四老爷成为自己的助力,但这个爹只会一味的让她柔顺柔顺,让她好好对待二皇孙,让他听大伯父大伯母的吩咐,根本是指望不上的,如此她也歇了扶持他心思。只是赵四老爷指望不上,宣国公府不能依靠,她不知该从哪里寻求助力。
反观徐莺,一个弟弟在楚国公府学武,能跟楚国公府扯上关系,女儿被宁国长公主养了两年,也是一层关系,妹妹跟孟二少爷订了亲,还有一个爱慕追随她的孟文敷,她又跟安陵郡主和春王妃交好,这些都是她的资本。
赵婳越想越觉得心烦气躁。
而在另一边的宁国长公主府里。
三岁的三郡主坐在小榻上,脚上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白皙的脸庞上面是两条弯弯的眉毛,眼睛明亮清澈,模样粉嫩软糯,就跟刚刚出炉的糯米团子似的,恨不得上前去咬一口。
五岁的楚濂坐在她的对面,端着一碟点心放到她的面前,对她道:“昕妹妹,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糕,你快吃吧。”
三郡主面色不改,看着他道:“今天你对我这么好,肯定有事,你不先说什么事我可不吃。”声音清亮稚气的,如珠玉落在盘里。
楚濂笑道:“好妹妹,你不要回东宫,以后留在这里给我做妹妹可好?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了,还天天让人给你做玉米糕吃。”
三郡主道:“我才不要,我要回去见我父王和母妃。”
虽然三郡主对父王母妃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因她每次不高兴时,身边的刘姨姨和杏香姐姐,梅香姐姐等人都会问她:“三郡主是不是想父王母妃了。”然后又安慰她:“三郡主不要伤心,殿下和娘娘很快就会回来找郡主了,郡主要是实在想他们,我们去看他们的画像好不好?”
这样久而久之,连三郡主自己都觉得自己伤心就是在想父王母妃,以后父王母妃回来了就要来接她了,她以后要和父王母妃在一起的。
楚濂跟她道:“这里不是也有你父王母妃吗,就挂在你的房间里。”
三郡主道:“那是画的,我要活的。”说着又不知道怎么表示画的跟活的不一样,用手比划来比划去,道:“那样,会走路的,会说话的,还会抱我的,活的,跟公主一样,会抱人的。”宁国长公主喜欢小孩子,时常会抱一抱楚濂和三郡主。三郡主也喜欢让她抱,那是很亲近的感觉,而且在三郡主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也是有一个女人时常这样抱她的,所以自然对抱人这个印象深刻,所以反复来反复去的强调。
楚濂道:“跟你父王母妃在一起有什么好,你看我,我也不跟我爹娘生活在一起,我们陪着我祖母多好,我祖母身边的姐姐会做好多好吃的东西,有玉米糕、枣泥糕、白糖糕,好多好多,你回去就吃不到了。”
三郡主道:“我母妃会做给我吃,我母妃做得更好吃。”
楚濂又道:“那你父王母妃家里没有池塘,以后就不能坐船了,也不能看荷花和锦鲤。”
三郡主想了想,觉得这好像是个问题,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主意,扬起大大的笑脸跟他道:“那我让我父王母妃给我做一个,比这里的还大,船也比这里的大。”说着又用手比划着,继续道:“锦鲤也放更多,更好看,荷花也种很漂亮的。”
楚濂看着一直说服不了三郡主,不由苦起脸来,问道:“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留在这里,我把我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给你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那块玉兔子吗,我也给你。”
三郡主道:“不要,我父王母妃会给我的。”总之在三郡主的心里,有了父王母妃就有了一切。
三郡主说完,对蹲在她脚下的雪球招手道:“雪球,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