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曹军喜欢钱财,这点毋庸置疑,当魏云清将银票取出放在茶几上时,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了过去,心生贪念,可此事非同小可,他还是分得清状况的,便只得收回视线苦笑道:“娘娘,这若是平常的小事,奴婢也就帮您办了,可这事儿乃是大不韪啊,奴婢实在是没胆……”
魏云清道:“曹公公,那边还有一箱子的金银珠宝,您若肯帮我办成此事,全都送您了。”
曹军的目光随着魏云清的视线漂移了过去,看到那个红木大箱子,他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可随即遗憾地收回了视线。目前他位列司礼监秉笔太监,乃是司礼监二把手,紧紧屈居郑祥这位一把手掌印太监之下,是所有内侍中的地位排第二的,他能做到秉笔太监这一职,与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婪之心,知道哪些东西能要,哪些东西不能要有莫大的关系。
“娘娘,若是别的事,奴婢一定义不容辞,但此事……您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帮您办啊!”曹军垂着视线,再不看那些诱惑。
魏云清深吸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事不一定会顺利,可如此利诱还是没能令曹军心动,她依然失望。
“曹公公,那好,我便求您另一件事。”她道。
“娘娘请说!”见她不再纠缠传信给晏如松的事,曹军松了口气,忙应道。
“我要见首辅孙大人。”魏云清道。
曹军迟疑,片刻道:“娘娘,孙大人可不是奴婢能叫的动啊。况且他虽年事已高,毕竟还是外男,不得入内宫的。”
魏云清呼出口气,没再纠缠,又换了个要求:“那便算了,你帮我邀孙大人的孙女孙思思入宫,我要见她。”没等曹军开口,她接道,“孙思思可不是外男了,这事儿能办成吧?”
曹军忙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我就先谢谢曹公公了。”她说着,将银票又往前推了推。
曹军见状,终究顶不住内心的贪欲,上前将那银票揣入自己怀中,笑道:“谢娘娘赏,奴婢这便去安排孙大人的孙女入宫见您!”
晚些时候,孙思思便入了宫。直到看到真人出现在她面前,魏云清才长舒了口气,之前只怕连孙思思都见不到。
魏云清直接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看向面露诧异和不安的孙思思。
“娘娘……你叫思思来,有何事?”孙思思扭捏着说道。
魏云清摆摆手:“你别跟着他们瞎叫,在外头怎么叫我,现在就怎么叫我。”
孙思思是在孙老夫人的耳提面命之下才刻意做出这般规规矩矩的模样,听魏云清态度随意,她紧绷的面容立刻放了下来,娇俏地笑道:“魏姐姐,你真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祖母听说你要见我,非拉着我逼我对你恭恭敬敬的,不得无礼。”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
魏云清笑道:“将来要是孙老夫人在,你就装作对我尊敬的模样让老人家看着放心。”她顿了顿,忽然想到这话不是咒自己出不了宫么,忙又道,“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在孙老夫人面前,你也不用对我恭敬了。”
“这是为何?”孙思思睁大水灵的双眼,疑惑道。
“因为我迟早要离宫的。”魏云清咬牙道,“杨奕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留在宫中,我总要让他放我出去的!”
孙思思困惑地眨眨眼,问道:“可是魏姐姐,当皇贵妃不好么?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后,皇贵妃就比皇后低了一个位份呢。”
“如果我喜欢杨奕,这当然好,但我早已有了想要嫁的人,怎么能留在后宫?”魏云清气愤道。
孙思思想了想,又生疑惑:“可是魏姐姐,你都已被封妃,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想改变,不是来不及了么?”
“当然来得及。”魏云清道,“杨奕放我出宫,我大不了换个身份。反正将来我也不会再回后宫,只要没人认出我就行。就算有人认出来了,我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拿我如何?非说我是曾经的皇贵妃让我回宫?干他们什么事?他们闲的啊!”
孙思思吃惊于魏云清的迥异想法,半天才回神大赞道:“魏姐姐你说得可真对!不过你换名字的时候别换姓哦,我都习惯叫你魏姐姐了。”
魏云清:“……”孙思思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魏云清没再跟孙思思说些有的没的,她将刚才独自等待时写好的信从怀中摸出,递了过去:“思思,麻烦你帮我给晏如松晏将军送封信。”
“晏将军?”孙思思吃惊道。
“是的,这很重要。”魏云清捏紧了书信,指节都有些泛白。
孙思思注意到了这点,到嘴的疑惑被咽了回去,接过没有写字的信封郑重道:“魏姐姐你放心,这封信我一定亲手交给晏将军!”
魏云清笑道:“也不用亲手。你派信任的丫鬟或者小厮去送便行了。”这儿毕竟是古代,她自己可以不在乎男女大防,但别人在乎,她总不能坏了孙思思的闺誉。
孙思思点点头:“我知道啦,魏姐姐!”
“还有件事。”魏云清说着,又拿出了另一封信,这回信封上写上了“孙大人亲启”,“这封信,请帮我交给你祖父。”
她并没有跟孙思思说太多的事,不想对方涉入太深,想要说的,她都写在了信里面。
“好,我一定会将这封信交给祖父的!”孙思思用力点头道。
“谢谢你。”魏云清抱了抱孙思思,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魏姐姐……”孙思思有些无措地回抱住魏云清,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了她,“你且放心,你一定能出宫的。”
“嗯。”魏云清喃喃地应了一声,便收起难得的脆弱,放开了孙思思。
孙思思拿了信之后没有耽搁,很快便出了宫。她祖母问起魏云清跟她说了些什么时,她只说是找她叙叙旧,并未提起两封信的事。她祖父还未归家,那信她只能暂时收好,而给晏如松的那封信封空白的信,她交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叮嘱她一定要亲手交给晏如松。
晏如松听到家人来报,说首辅大人府上有位姑娘求见时,正要出门,很快便见到了那位姑娘。那人丫鬟打扮,见到他立刻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低声道:“晏将军,这是我家小姐要我亲手交给您的,说是您看了便会明白了。”
晏如松疑惑地接过信,信封上一片空白,看不出究竟是谁写的,他拆开信封,拿出折叠得正正经经的信纸,打开一看开头几字便怔住了:“如松,是我”。
他心中一颤,匆忙将信纸叠好,对那丫鬟道:“多谢,信我已收到,请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说完,他立刻转身回府,很快飞奔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安静地坐了许久才再将信打开。
这信上的字很俊秀,是他曾经见过古怪却工整的字体——是云清的笔迹。
他闭了闭眼,微微吐出口气,一行行看了下去。
如松,是我。
此刻我正被关在延禧宫内,我想见杨奕,他不肯见我。但我仍然没有放弃,我会想办法出宫。
对不起,当初若我早些答应嫁给你,便不会有如今的事了。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松,我私心里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从宫里出来。可是,若你不想再与我纠缠下去了,我也不愿勉强你。
如果你还愿意等我,请保留这封信,等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