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再怎么不舍,明天也该启程了。
白泽滃站在窗前,看着那一片竹林。不过三个月,这片竹林快给景君奚那小鬼给砍光了。
“白爷爷。”姚枂岚轻声道,“叨扰了。”
白泽滃轻哼一声:“不请自来,还不敲门。说吧,有什么事?”
姚枂岚开门见山道:“眳朔之前把您的忧虑告诉了我,我是来感谢您对我们的事的关心的。”
“那么,”白泽滃转过身来,“你的答案呢?”
姚枂岚再次跪了下来,道:“我对不起您的一片心意,爷爷的子孙后代,到我这里是要断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姚枂岚却对他一跪再跪,白泽滃也不忍过分苛责他,只是失望道:“你是指,不惜背负断了姚家传承的罪过,也要和朔儿相守?姚家祖训,除治病救人外,姚家子弟须以传宗接代为重,你可是忘记了?”
“不曾。”姚枂岚道,“只是敢问白爷爷,您说我姚家的血脉究竟是什么?”
白泽滃胡子一抖。
“姚家自古以来便是代代单传,”姚枂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烛光,“所有的秘术都是靠着家主口口相传而流传至今。在这千百年的岁月里,不少秘术就是这么消失了。此外,随着新政的推行,游医不断增多,我听说,自爷爷继任家主,求医于姚家的就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样下去,就算姚家未被灭门,也怕是气数将尽。”
“你的意思,”白泽滃一字一顿道,“是要将姚家的医术传给异姓子弟?”
“是的。”姚枂岚的声音铿锵有力,“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到我姚家,都能得到我姚家医术的帮助。”
“呵,”白泽滃冷笑,“大言不惭。”
“您说得很对,我现在说这些,听起来就像我逃避责任的借口。”姚枂岚道,“或许的确是如此。”
“但是,我一直认为,延续我姚家千百年的血脉,就是姚家的医术。”姚枂岚挽起袖子,露出了里面绣着的蛇与弓的家纹,“只要这医术能流传下去,我姚家就不会灭绝于世。”
“你听见了?”
“嗯。”
景眳朔和景君奚两个人正翘着腿,躺在了白泽滃房间的屋檐上。屋里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要好好学习姚家的医术啊。”景眳朔道,“妙手回春,有时候,比剑更能救人。”
景君奚身上缠满了绷带,怀里还抱着竹剑:“剑,也能救人吗?”
“当然能。”景眳朔把无痕剑举到眼前,缓缓拉开,“我这把剑,斩人无数,却也是为了拯救而存在的。”
“君奚,你可想到你的剑该取什么名字了?”
“名字?”景君奚扭过头,“像‘无痕’这样?”
“嗯。”景眳朔摩挲着无痕的剑身,“剑本无名,你赋予它名字,便是赋予了它灵魂。明天师父会给你一把剑,然后为你在剑身上刻上名字。”
“但是,无痕剑身上并没有字啊?”
“这个啊。”景眳朔尴尬地将无痕收回了鞘中,“这剑是我从师父的私塾里偷出来的。他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用了很久了。”
景君奚啧啧了两声,还摇了摇头:“师父啊,你这样可不好啊。”
“还闹。”景眳朔揉乱了他的头发,“想想名字吧。”
“嗯。”景君奚阖上眼睛,凉爽的秋风吹动了他的发丝。
在郦满的最后一夜,恰无雨。
“君奚,”白泽滃点燃了墙角的香炉,“你的柔剑刚入门,但我能教给你的也只有那么多了。以后,你要自己学习,自己领悟,磨炼你的剑心剑意。”
“谢师祖。”景君奚跪谢。
“起来吧。”白泽滃指了指屋内摆着的剑,“你自己去选,选一把适合自己的。”
景君奚站了起来,开始一把一把地看,许久,他从墙上取出一把。
可他还未拔剑出鞘,白泽滃便道:“那把不行,那把是软剑。”
“哦。”景君奚讪讪地把剑放了回去,换了一把。
他还没多看两眼,白泽滃就道:“那把不行,太重,不适合柔剑。”
“哦。”景君奚又放了回去,挪了两步,又要取下一把。
“算了。”白泽滃推开他,从高处取下一把剑放到他手里,“你就要这把吧。”
“.…..”
景君奚小心翼翼地将剑在手里掂了掂,不轻不重,正好合适。
“对着阳光,打开它。”白泽滃柔声催促道。
景君奚将剑举起来,慢慢拔出剑。一道寒光闪过,景君奚下意识地闭起眼,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先睁开一只眼睛,很快便由于惊艳睁开了另一只。
那剑被磨得光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是刺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景君奚抚过光滑的剑身:“好漂亮啊,就是你了。”
白泽滃自豪道:“怎么样?想到什么名字了吗?”
“我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但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它应该叫什么了。”景君奚把剑放到白泽滃手中,“‘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此剑名为秋莲。”
白泽滃点了点头,拿着剑到了里屋:“稍等,我给它刻上名字。”
“好名字。”姚枂岚赞赏道。
“君奚,”景眳朔道,“一旦烙上你起的名字,这剑就与你性命相连了。剑在人在,剑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