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乔阳摸了摸头,无奈道:“这沈公子架子太大,我上丞相府找过他几次,都闭而不见。刚才听他竟然跟你细说,怕扰了,才没露面。不过……竟然是官府监守自盗……我得赶紧联系徐长铭,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子卿点头同意。
“子卿……”柳乔阳突然低头认真地看着子卿说:“我不愿你和那个沈洛殊深交,这个人很危险。”
“你是指他要向疾风堂寻仇之事吗?”子卿了然,随即微微笑道:“你们那些恩恩怨怨,仇仇杀杀的,我不懂。然而,他的笛音,我听得懂,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呀!”柳乔阳坐到子卿旁边,戳了戳子卿的额头:“你当他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提疾风堂?话是向着你说,却是说给我听的。他昨天就受命于朝廷,誓要肃清疾风堂一众。如今,玲珑斋是疾风堂最大的主顾,他定是疑心了玲珑斋与疾风堂的关系。作为玲珑斋的少主,如果我是疾风堂的人,那番话就是个战书,如果不是,那番话,就可以当作是威胁,让我趁早别与疾风堂扯上关系。”
“谁让你插手疾风堂的?”子卿幽怨地瞪着乔阳:“以前内部纷争,你命都差点送了。如今朝廷里又多了这么个心窍玲珑的人与你们为敌……你,你就不能收手么?”
乔阳苦笑了一声,拉起子卿的手放在唇边摩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有的路一旦开始走,就回不了头了,就像你离不开倾城阁一样,我也不能退出疾风堂了。”
子卿听罢,抽回手黯然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只是不知道沈公子与疾风堂有何冤仇,要是能解开就好了。”
乔阳不置可否地轻笑着说:“你就那么想和他做朋友?”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自己的琴音巧涩含情,沈公子的笛音奇险薄情,却是同样的孤独,同样的寂寞……自己身世凄苦,情路艰险,他呢?又是怎样的境遇,让他有那样的笛音?无心薄情……殊不知,无心亦心,薄情多情啊。
乔阳看子卿低头怔怔不语,知他还在想沈公子,便笑道:“子卿,教我弹琴好不好。”
子卿闻言不禁失笑:“你什么时候对弹琴感兴趣了?你不是从小就发誓要离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越远越好么。”
却见乔阳换上惯用的委屈表情:“谁让你左一个知己,右一个知音的。之前是茗烟,现在又是沈洛殊,我也得学学琴,才不怕你被拐走了。”
子卿挑了挑眼皮,对着面前的琴扬了扬头:“那你弹弹看啊。”
“你不手把手教吗?”换回来的是一记眼刀:“好好好,我自己弹。”乔阳嘟囔着,伸手在琴弦上重重得挑了挑。
琴音简直不堪入耳,还有“唉哟”一声,乔阳惨叫:“手指好疼。没想到琴弦会划得指头这么疼。”
子卿斜了乔阳一眼:“你才知道……”却被乔阳轻轻捧起了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怜惜地看着指腹。
子卿被他这么一弄,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要抽手又抽不动,只好红着脸瞪着乔阳。乔阳看着子卿的样子,心里一动,突然勾起唇角,邪笑道:“其实我也会弹琴的。”
子卿疑惑地看着乔阳:“你会弹什么琴?”但是看他那副模样,心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
乔阳凑到子卿耳边,吐着热气低声道:“弹你啊,很美的音色呢……唉哟!”
扑通一声,有人从石凳上滚了下来。
…………
汗……拂柳文中的琴也是开挂了的,既不是古琴,也不是古筝,而是一种至今还未发明出来的神奇乐器,有琴弦,但是又不会拘泥于古筝那样的乐器只适合些高山流水的曲子。曲音更偏向钢琴,因为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快快慢慢地弹……再瀑布汗
另外,拂柳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邪恶了,最后那段,看懂了的,我们都笑而不语哈……
☆、第七十九章 夜黑风高 (2588字)
这日,徐长铭找到了柳乔阳。
一见面,就听徐长铭骂骂咧咧:“真真气煞我也!真真气煞我也!说我们宗正司是一帮酒囊饭袋,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货!”
柳乔阳奇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欺负到你们宗正司头上?”
徐长铭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是上次我们在宽山碰到的那个怪人!这厮竟然是李相的人,如今领了朝廷的平乱令,专司疾风堂一案。”
柳乔阳轻声笑了笑:“你说的是沈公子啊。有人给你们分忧解愁,该高兴才对嘛!”该头疼的是我才对啊……
谁知话一出口,徐长铭就像被触到逆鳞一般跳脚起来:“什么分忧解愁,明明就是跟我们作对。分了我们一队精卫队另立门户不说,还讥笑我们蠢笨,这么多年丝毫没有进展。姓沈的,你丫牛掰就试试看啊!”
柳乔阳讪讪一笑,心道:我是该同意沈洛殊呢还是该同意沈洛殊呢?四个哥们儿里两个都是疾风堂的人,而且其中一个正在你面前晃荡……
“咳咳”乔阳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把话题转移一下:“这次急着找你回来,是因为辎重被劫一案有了重要线索。”柳乔阳于是将相关信息告诉徐长铭。
“你是说辎重根本没有出城!而且涉案军官都未死,而是躲藏起来了!”徐长铭惊道。
“只怕死的人都是些不知情的士兵……”
徐长铭思量了半刻问道:“消息从何得来?”
“这个嘛……咳咳……是道上的朋友。”为了增加消息的可信度:“是个高人……得了些风声。”
幸好徐长铭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沉吟道:“如果不知情的人都被灭口,那活着的人……就有问题!”徐长铭突然眼睛一亮。
柳乔阳接口道:“对!就是那个唯一逃出的小兵!”
“是了是了,我说那小子怎么这么古怪,不仅对查案之事丝毫不上心,而且一回到平阳就处处饮酒作乐,挥霍无度。”
柳乔阳点头道:“一个小兵的俸禄能有多少……听你的描述,他若不是发了笔横财,该不至于如此挥霍。”
“对!对!”徐长铭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来:“人问他怎么手头突然宽裕了,你猜他说什么,想要钱财滚滚来,就到关帝庙里拜!”
柳乔阳听罢,讥诮道:“他还真会拜神,拜了个武财神,既保命又来钱……嗯……”柳乔阳轻轻摸了摸下巴:“这倒让我有个主意,既不用抓了他惊动他背后的人,还能让他不打自招。”
于是凑到徐长铭耳边将计划一说,徐长铭听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按柳兄说的办!这回速度破了案,立了功,看那个姓沈的怎么说!”
……
夜黑风高,更深人静。
小小关帝庙里,烟火熏黑的横梁上垂下一盏油灯,盏里灯油将完未完,浅浅铺了一层,火苗一灭一闪,幽幽地烧着,照着关二爷神像上那张红脸黑髯的颜面明明暗暗,阴森慑人。
庙祝早已离去,按理说,此刻庙里应该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