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玦说完,周姨娘猛然惊觉,心道,‘对呀,看珠大爷那羸弱的身子骨儿,不说这读书本就是个耗精神气的事,只说那科举三天、九天的赴试,就能让好人也拖累病了。看来太太借口玦儿身子骨弱怕上了宗谱恐不好养活,压着到如今玦儿三岁还不给上族谱也不尽然是坏事儿!还要好好打量筹划,将有一日让玦儿光明正大的离了这虎狼窝。’
贾玦也在心里着急,明年四月饯花节贾宝玉就出生了,原著提到贾珠的遗腹子贾兰只小贾宝玉两三岁,想来贾珠很快会少年早夭,而自己比贾宝玉大上两岁有余(实岁),位置不上不下,恐怕会碍了贾母、王夫人的眼,即便再装的木讷也不济事,还要及早想好出路才是。
贾玦对贾府一点子情分也无,这府里唯一让他依恋的只有周姨娘,等他大些,定要让周姨娘也离了这“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的国公府去。
母子俩细细说道,亲昵了会子,心里都有数了,方才罢了,自去忙碌不提。
却说那上房贾母处,贾母榻上独坐,屋里只留一名为朱鹤的心腹大丫鬟侍候着,此时那原著里贾母身边第一人的金鸳鸯还是个黄口小儿,没到入府的年纪。
贾母靠着锦缎蝙蝠金绣纹桃红大靠背,半阖着眼,道:“二太太与周姨娘说了?”
身穿红绫袄青缎大金花背心的朱鹤忙笑道:“说了,是二太太房里的秀凤当着周姨娘的面提的。”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喥道:“很该如此,想那周姨娘不过小门小户的女儿,政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不成想倒一心出府,虽则这几年老实,可还是要敲打敲打,省的是那内里藏奸的生出事来。”
朱鹤奉承道:“老太太,您就放心罢,有您看着,这阖府里谁能瞒得过您的法眼啊,再没有敢的。”
贾母笑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等会子你开了箱子拿四匹新上的杭缎子赏了周姨娘和赵姨娘,太太身子重,让她们侍奉好二老爷,之后尽是有赏地。”也该敲打敲打那王氏了,仗着自己有孕,政儿房里的通房丫鬟竟五去其三,要是那赵姨娘有脑子,就该趁着这新鲜时候怀个一男半女。
过了一会儿,朱鹤瞧瞧贾母的脸色,细心周到的给贾母捶着腿,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太太,这玦哥儿也有三岁了罢,如今太太肚里的哥儿是二爷,奴婢犯愁了,那这玦哥儿可怎么称呼?”
贾母瞟了一眼朱鹤,混不在意的道:“那有什么,这玦哥儿生的不上不下,珠儿聪慧,可太太肚子里还有个嫡子,万不能让玦哥儿以年长压制了嫡幼子。若是他之后二太太没了消息也还罢了,但如今太太又怀上了,这才是我们荣国府里的正经嫡孙。二房有了两个嫡子已是妥当了,二太太年纪也大了这胎过后怕也绝了生育,再之后姨娘们生的庶子就不打紧了。只这玦哥儿没生个好时候又随他那个娘是个木讷无福的,想以后也没多大出息,等二太太这胎落了地,要么过继,要么府里只当养个闲人日后大了就分出去,没有名份也不打紧,你们只管叫玦哥儿就行,哪里就来那么些难处!”
朱鹤听了,忙堆起满脸笑容,拍手喜道:“还是老太太多智,奴婢跟着您啊着实长进了,只是奴婢瞧着,就算奴婢再修上五六十年也及不得老太太的一星半点儿呢!唉,老太太这琉璃心肝儿是怎么长的呢?怪道人家常说一门双侯史家是最会教养孩子的,奴婢怎么就没早生个几十年,跟着老太太也瞧瞧学学,省的那起子姐妹老说奴婢愚钝,竟没学到老太太半点的好处!那是她们没跟在老太太近旁,不知老太太的好处儿可是山高海深,没有几十年休想学得一分真传!”
一通话哄得贾母眉开眼笑,只揉着肚子指着朱鹤笑骂:“你这猴儿,尽惹得我笑,看肚子疼了饶不饶你……”
朱鹤忙上前来,又揉肚又上茶,十分殷勤,只说:“老太太高兴就好,奴婢呀就盼着您多说奴婢两句儿,奴婢也沾沾您这福星的福气不是!”
只是这贾老太君再想不到的,这贾玦母子竟丝毫不在意这温柔富贵乡,一心筹划想离了去。反倒殊途同归,和贾母的意思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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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下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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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贾玦费思量,‘原本他是想着等到原著里贾瑞色胆包天作死了后,筹划着将自己过继给贾代儒为孙的,反正从贾代儒开始就是旁支,到自己这和荣国府已是出了五服的,以后甭管宁荣两府怎么折腾,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离贾瑞死在王熙凤毒设相思局里至少还有七年时间,七年后自己可就十岁了,这七年有王夫人压制,想要启蒙读书无疑是妄想,再来贾珠死后自己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呢。得赶紧想辙!’贾玦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愁得皱成一团儿,两只小胖爪儿托着大脑袋,红润润的小嘴天生就像嘟着撒娇似的。
春草春雨两个小丫鬟瞅着小哥儿偷笑,哥儿可真可爱呀,才不是外人说的那样木讷呢。周姨娘是个有算计的,春草春雨虽小但十分可靠。以前王夫人派来做眼线的丫鬟婆子都被周姨娘木头人的做派哄得一愣愣的,探不到消息自然没有赏,周姨娘又不受宠油水少的可怜,都求人求情只愿换个差事。久而久之,王夫人见周姨娘平日里一贯老实,也从不赶着爷们眼前凑,让干啥就干啥,老爷也不待见她,除了对贾玦的存在有些膈应,反倒放下安插人的心思。
周姨娘这时才慢慢地将两个敦厚老实在府里无依无靠的小丫鬟收到身边,两个小丫鬟受了周姨娘的恩,也是聪明的,不多时周姨娘就将两个小丫鬟调/教的如她一般锯嘴葫芦似的,两个丫头嘴紧又和善,帮个忙搭把手也勤快,活计还过得去,倒是人缘很好,众人说些私话儿也不避着她俩,就连贾母房里的丫鬟也爱和她俩一块做活玩儿。就这么着,周姨娘不声不响地像是在府里安了许多眼线似的,大事儿小事儿都能知道一二。
只这一点贾玦就万分佩服他娘亲,这得是多深的道行才能在贾府这一摊子浑水里有自己忠诚可靠又简单的情报网啊!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这一天,荣国府里披红挂绿,喜气洋洋,热闹极了。周姨娘和贾玦呆在自己屋子里,春草春雨又被借走忙活去了,而早几天王夫人就吩咐说:“玦哥儿身子骨弱,外头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出去了,只在屋子里养着罢。”贾玦苦闷,就算里子是个大人,可还是对古代过年过节什么的好奇呀,又撇嘴:‘幸好自个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儿,要不然一直这么憋着多早晚也会得抑郁、偏激什么的,不用用力气打压就毁了,可真真是慈太太,阴私手段一样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