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先祖荣光,让人无人敢欺林家也算他为官初衷之一,但全算万算,没想到子息单薄竟此,只剩下玉儿一个人,林家在他手里绝脉。可纵然绝脉,他也不想让林家宗族沾染林家一丝一毫。
“无奈病来如山倒。”司徒锦坦然的对上林如海打量的目光,面露哀戚,伤感道:“太太病后悟世间繁华,决定长伴青灯,诵读经文,为父亲等长者祈福,也为小妹祈祷,你也知晓妹妹素来是太太掌上明珠,见玉儿不免心中悲恸不已,但……”司徒锦重重的叹一口气,“说句实在话,邢氏难以教养大家闺秀,故此我延请了两位宫里的教养嬷嬷侍奉外甥女,也算娘舅的一点心意,但长远来说,为其好,还是如海你自己亲生教养。就算续娶,也是极好之事,我贾恩侯绝对不会横插一杆,不过……”司徒锦斜睨一眼林如海,道:“话也撩着,玉儿终究是我有着我贾家的血脉,其出嫁,我会为其添妆。”亲娘舅,做到这份上,也挑不出礼了吧!
我要是能教,还用送京?!!!
我要是续娶,还用送京?!!!
听“贾赦”如此直白的话语,林如海一口老血噎着不上不下。别说当初岳母初来信,隐晦提到丧母五不娶,便有人建议过他续娶,就说贾敏在世之时,也有人眼巴巴着林家二房夫人的位置。可是婚,乃两姓之好,娶一个既门当户对,如今有好歹政1治风向相似家族出生的女子谈何容易??他又五十多岁,就算为了传宗接代,门第再降,可也无意中人。总不能若眼前之人一般,堂堂国公之家娶个破落户刑家,到最后连夫人间的交际圈子都混不进去,让人贻笑大方。
身在盐政,位居巡盐御史,他官场倾轧,也唯恐伤及了玉儿,他如今唯一的血脉。
送女入京,也是综合思量下的万全之策,就算他鞭长莫及京中,可岳母至少应许玉儿一生无忧,他“投桃报李”隐晦应下两个玉儿,也是无奈之事。若是成功熬过这一劫,他有机会笑到最后,封侯拜相,再提携宝玉一番,让其入赘,继承林家香火。可若是熬不过,亲上加亲,血脉回流,宝二奶奶也可让玉儿至少一生无忧。
但这一切一切的安排谋划全部被打乱了,政局动荡诡谲之势,让人揣摩不透,连一直缓慢走下坡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顶着救驾“免死金牌”贾家也给予他重锤。
“大内兄所言严重了。”听到“贾赦”话语,林如海猛得身子一僵,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贾赦”,从未想到原本嘴拙的大内兄如今伶牙俐齿轻描淡写的就堵死了他即将开口的全部缘由,让他无力从礼法上攀扯交情。至于他们私下交情……他们在贾敏在时,也不过点头之交。
知道贾赦主意已定,就不知是知晓他窘境狮子大开口谋夺林家家产,还是其他,此刻商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林如海笑笑,转了话语,借口天色黯淡,苦留贾赦父子用晚膳,又道尽地主之谊,留宿一日,明日再往金陵。
“老爷,小姐已经安排妥当,身边嬷嬷已经查探过,的确出身宫中。”见父子两离开,林管家忙上前,小声道。
“玉儿我等会再去探望,”林如海揉揉太阳穴道,喝口茶提提神,“你去烟花之地挑几个能歌善舞的瘦马歌姬想办法让父子俩巧合的遇到!!若只是知晓我与岳母私下的信件,惦记我林家家私,送上一半能庇护玉儿,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贾赦最不堪就是皇帝枕边人,虽然帝王宠爱有风险,可自古枕头风最好吹。甄家盘踞江南,不就是借这股风?趁着圣宠正浓,借此风可以借力打力一番,将其卷入盐政之中,引皇帝出手镇压各为其主的盐商大贾,他可以稍微松口气,毕竟他真未料到局势失控连百姓最基本的所需都达不到。
“老爷,您……”管家服侍两代家主,忠心耿耿,也知晓不少私事,一闻言,旋即扼腕叹息一声,“可京中谣言四起,若是身在贾家,小姐没了清贵之名如何是好!”
“单凭赤心阁主人身份就有无数学子趋之若鹜!”林如海咬牙,“俗话说,父亲有叔,娘亲有舅,玉儿能依仗的自然是舅舅。先前我以为二内兄可以……如今若是大内兄受了好处,明日说起来……”闪过一丝的不耻,先前对于纨绔花天酒地向来不喜,如今却是自甘堕落到借此来通融关系。
想他堂堂二品大员,一时把持不住,入皇子夺嫡之局,站了队,就沦落到这地步,可笑啊可笑。
定下计谋,拖着沉重的步伐,林如海朝外书房而去。一路上晚风袭来,正直春末夏初,有一丝的热气伴随风而来,掀起心中的郁闷之情。步入书房院子的瞬间,一扫先前的愁苦,林如海脸上挂着一如往常和煦温柔的淡然笑意。
为官之难,若戏子戴假面生存。
“黎先生今日大驾光临,可是七爷有消息来了?”
“尚无。”一直等候在书房的黎远笑笑,“区区不过听闻林兄之内兄,如今大名鼎鼎的荣恭侯爷前来,故此前来,想请林兄引荐一番。”边说,乜斜着一双狡黠的眼,貌似不经意的开口,意味深长道:“自皇上登基,还是头一次有分桃之闻,想必恩侯人如其名的承恩封侯啊~”
……
林如海下意识的思忖话外之意,但听着听着,心底兀自升起一股奇怪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这话带着莫名其妙的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意呢?!
☆、 第51章 算计
“阿嚏!”
正被旧友念叨的贾赦重重的打个喷嚏,随后旋即打着保重龙体的旗号钻入被窝,余留一叠堆积如山的奏折,很悠哉的进入梦乡。没一会就酣睡。
戴权叹口气,略有些不适应。他自打跟了皇帝还从未如此早的休息过。
同一时刻被忠仆牵挂着的司徒锦冷着脸看着前来端茶送水,身形窈窕的丫鬟,眉头紧蹙成川,一张脸也黑如锅底。他难道脸上写着“我!很!色!”三个字吗?
而且,就算真是贾赦,他貌似也不好这一口张着一张欲哭未哭哀怨非常的怨妇脸啊?
这种求做小猫小狗的白莲花历来是被贾赦祖母给耳提面命严厉禁止的,似乎……司徒锦脑海瞬间回想起--《白莲花与咆哮君的二三事》、《紫薇花与鼻孔君不得不说的故事》、《圣母花与霸道君的欢喜事》……
所以这就是贾赦爱找名妓的缘由??
宁愿千人枕万人骑,也不要卖身葬父一身俏!
司徒锦越看贾赦的风流韵事,脸色越黑。
一看自家爹的脸色,原先有些心神动荡的贾琏已经乖若寒蝉,不敢抬眼多看一眼,正襟危坐。
“舅家老爷,少爷,请用茶。”边说丫鬟缓缓的弯下头,露出半截若隐若现雪白的脖颈。先前听二门的李婆子说过,这舅家的老爷都是爱色的,若是能成功,也就一举飞上枝头。侯爷的爵位可是比老爷还大呢!
“玳安,把她们给我扔出去!”司徒锦丝毫不管此刻是否客居林家,一想起贾赦干的好事,就忍不住回去揪着贾赦好好揍上一顿,先消消火。
“是!”玳安领命,摩拳擦掌。
“父亲,”贾琏看“贾赦”动怒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很贴心的劝道:“父亲,姑姑仙逝也有一年多了,后院管教疏忽,婢子人心不稳也是人之常情,也许……”贾琏看了一眼色如春花,纤腰如蛇的女子,默默的补道也许是姑父自己寻找梅开二度呢??!否则怎么就要把林表妹送入贾家了,而且自从发觉二叔并不是表里如一,贾琏对于经常与贾政在书房论学的林如海也有了一丢丢的小怀疑。
要知道,在他小时候到前一年,人生二十几年的认知里,二叔是顶会读书,人品端方的存在!!!
但是现实却是如此现实!
你们都欺骗了我!
贾琏心里咬着手绢泪奔着无声控诉着,尤其是今晚看到如此直白的一幕,更是伤心不已。
听闻贾琏的话,司徒锦看了他片刻,忽然站起走几步,拍拍贾琏的肩膀,然后微笑,鼓励问道:“那依琏儿所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收下吧。”听到“贾赦”的表扬,贾琏一时害羞,底下了头,并没有看见听闻这三个字后司徒锦一闪而过冰冷的怒气,按压住心中万马奔腾的欢喜之情,组织着词句,慢慢说道:“反正……反正,不收白不收。就算两个不用可以送小厮还可以卖人赚小钱,只要我们看清姑父的面目就可以了!”说道最后还带着一丝的怨念,“我明日要问姑父讨要,看他拒不拒绝!”
司徒锦:“……”
听到卖钱,司徒锦手陡然一僵,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就按着琏儿所说的吧。”这傻孩子怎么如此小家子气连这点银子都惦记着?
边想着,边往袖口一掏抽出几张银票来,“给你,只要花在正途上便可,回京以后少于五百两银子就直接去账房取吧!”
“父亲?!”贾琏握着银票听着“贾赦”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不是因为有一比巨大的财富正长着翅膀朝他飞来,而是父亲居然如此信任与他。
看贾琏一副真情实意感动的模样,司徒锦一颗被伤害的慈父心非常的受用。揉揉贾琏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安慰几句,然后在乖儿子的搀扶下,去客房睡觉。
说实话,若是自家儿子,他定然会严厉非常,定然不会如此宠,因为他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未来的王爷,握一方权势,若有差池,苦的是手下人,更有甚至会害一方百姓!但是贾琏却不一样,对他的定位,司徒锦只要求只要乖乖的听话懂事,能考个秀才,然后弄进户部,发挥自己的所长的算账本事就足够了。
所以超出自己预期定位的贾琏,司徒锦是怎么看怎么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