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妻_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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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叹道:“你不好好睡,明天哪里来的精神见你娘?你盼了几个月,好容易盼到你娘活着并且进京的消息,叫她看到你好好的才好。”

想到自己老母年近七十一路奔波进京,香菱眼圈不觉又红了。

次日一早,香菱特特找出新衣裳,打扮得十分齐整,早饭都不曾好用,直在黛玉屋里等了两个时辰,才见林涛家的和一个老妪进来。

老妪不是别个,正是封氏。

封氏刚踏进房门,眼珠子就定在了站在上首旁边的标致小媳妇脸上,眉心一颗胭脂痣,相貌颇似出了家的甄士隐,依稀又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儿,心下再无怀疑,忍不住扑过去,张开双手将她搂在怀里,道:“我苦命的儿啊!”叫着哭出声来。

黛玉和宝玉以及围侍人等都跟着掉下泪来,相继拿帕子擦拭。

趁着她们母女两个抱头痛哭,黛玉侧头问一脸泪痕的宝玉道:“叫你安排人在尤老娘跟前说闲话,你安排了不曾?”

宝玉一面拭泪,一面道:“早就安排了,我正要跟妹妹说这件事呢。真真不知道怎么说,尤老娘果然叫了尤二姐家去,叫她劝薛大哥哥将香菱打发出去,尤二姐倒是犹豫得很,奈何万事都听她娘的,已经答应说要劝薛大哥哥打发香菱了。尤老娘犹不放心,竟在给香菱物色人家,觉得香菱嫁了人就再不能回去了,万恶的老婆子,比死鱼眼睛还臭!”

宝玉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和黛玉本来打算得好,尤二姐劝薛蟠放香菱出去,然后这边再用利益诱得薛姨妈母女同意放人,等离了这里,万事都由自己这些人替香菱做主了,谁承想千算万算没算到尤老娘如此狠毒,要替张华做媒。

张华是谁?就是尤二姐嫌贫爱富倚仗宁国府之势退了亲的未婚夫,父子两个都是极糟烂之人,前头拿了宁国府二十两银子,写了退亲书,如今听尤老娘说能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如何不愿意?当即就满口答应,原谅了尤老娘和尤二姐从前的所作所为,正等着尤二姐回去和薛蟠商议,然后好生夸自己一夸,将香菱许给自己。

宝玉这厢说完,那边封氏和香菱已是白了脸,惊恐无状。

香菱天生有一段呆气,尤二姐进门时犹不知危机,反倒替薛蟠喜欢,觉得又有姊妹进来作伴好一同吟诗作赋,直至被打发到宝钗身边,才隐约明白自己想得好,别人未必以为好,二房已如斯,正室更不用说,只是没想到尤老娘竟这么狠。

封氏扯着女儿一起跪倒在地,纳头泣道:“求公子和姑娘救英莲一救,万万不能叫那些人得逞,将来就是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地服侍公子姑娘。”

听宝玉说起张华来历品行,封氏觉得天都要塌了,落到那样人手里,可有女儿活路?

黛玉温言道:“老太太放心罢,你们母女两个好容易才团聚,我们兄妹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香菱被人那样作践?我想的法子原好使,只是错估了人心。既不能成,那便用别的法子。当时不知老太太是否尚在人世,如今老太太找来了,何必再用那些下下之策?一会子跟我去见外祖母,就说你是来京城找女儿,和林妈妈从前认识,故来投奔,不曾想来见我时,竟认出了香菱就是自己的女儿。你多求求外祖母,也求求姨太太,就说想出钱赎了香菱家去,我和宝玉在一旁替你们说些好话,料想姨太太没有不答应的。”

宝玉拍手道:“老祖宗和姨妈向来怜老惜贫,知道了这样的故事,没有阻碍你们母女两个回家团聚的道理,我在旁边再说几句好话,姨妈总会给我三分颜面。不必担忧薛大哥哥舍不得,尤二姐巴不得香菱离开,有她在,薛大哥哥十有八、九都听的。”

封氏和香菱已是六神无主,听了黛玉和宝玉的话,无有不应。

可巧,贾母打发人来问道:“老太太说,姑娘屋里有人哭,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太太担心得不得了,偏生雪下得大,不得过来亲看。”

宝玉眼睛一亮,和黛玉相视一笑,道:“是出了一件事,这就去回老祖宗。”

说完,宝玉一面叫人去请薛姨妈母女,一面带着封氏母女两个去上房,见贾母面露诧异之色,他跑到贾母跟前,道:“老祖宗,真真是遇见了一件千古未闻万世难见的故事,哭声惊扰了老祖宗,还请老祖宗千万别怪罪。”

贾母揽着他在怀里,问道:“遇见什么故事?哭得那样厉害,隔着两重门窗,我都听见了。香菱这是怎么了?哭得眼睛红肿成这样?这位老人家是谁?头一回见。”贾母向来养尊处优,封氏却是吃尽了苦头,又十分操劳,原本封氏比贾母小十来岁,瞧着倒比贾母大上十来岁,因而贾母见到封氏便口呼老人家,又忙叫人给她看座。

香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老太太,这是我娘!”

贾母惊讶道:“什么?香菱,你说这位老人家是你娘?怎么回事?怎么你娘找来了?”她记得自己初见香菱,亦觉标致,问她时说不记得家乡父母了。

封氏亦跪倒在女儿身边,按照黛玉先前的嘱咐道:“回老夫人的话,我苦命的女儿十四五年前就叫人拐了去,找了十几年,找不见。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偶然有一回听路人闲说两句,有人在金陵买了一个眉心生有一颗胭脂痣的丫头进了京城,我一路找过来,原想找同乡帮忙,就跟同乡给县主大人请安,想求县主大人,谁知才进门就认出了女儿。”

想到这些年来思念女儿之情,想到女儿颠沛流离吃的苦头,封氏泪流满面,说到后来的时候,竟是泣不成声,满室唯闻呜咽之声。

贾母奇道:“竟这样巧?”

宝玉叹了一口气,道:“更巧的还有呢,等姨妈和宝姐姐来了才好说。”

一语未了,薛姨妈携着宝钗进来,惜春想来是得了消息,强拉着探春一起跟过来,连同屋里原先在座的王夫人、李纨和凤姐,挤挤挨挨一屋子的人,都好奇地望着封氏和香菱。

惜春道:“才听说香菱的娘找来了,怎么回事?快说来我听听。”

她是姊妹中除了宝玉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心里十分同情香菱的遭遇,虽不知宝玉和黛玉为何在此时就叫人知道封氏找来,但是肯定有他们的用意。

宝玉亲自开口,将甄士隐接济贾雨村赶考、女儿被拐、家道中落、贾雨村纳妾、尔后忘恩负义不通知封氏关于英莲下落等事娓娓道来,偶有封氏从中补充几句,愈加惊心动魄,最后跪倒在薛姨妈跟前,含泪道:“英莲已经跟我说了,她在夫人小姐身边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我心里感激得不得了,恨不能当牛做马地服侍夫人小姐。”

薛姨妈和宝钗震惊不已,宝钗自然没开口,薛姨妈忙叫丫鬟搀扶封氏起来,道:“你们母女两个团聚,原是一桩喜事,快别这么说。”

封氏不肯起,泣道:“求夫人怜悯,允我赎了英莲家去,我把所有的钱都带进京城了,放在林妹子家里,我这就去拿,钱不够,我再找人借去。不瞒夫人说,我们家也曾是乡绅人家,当地望族,虽然如今已经败落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但是实在不忍女儿继续为奴为婢。”

薛姨妈不知所措,谁能想到到自己家里六七年的香菱忽然有家人找来?而且香菱已是薛蟠之妾,早就过了明路,离去又成何体统?

宝钗意欲说女子该当从一而终,想到自己是闺阁女儿,强自忍下没有开口。

宝玉却道:“姨妈竟是允了她们罢,好不可怜见的,找了十几年才找到,拆散人家母女亲人到底忧伤天和。而且姨妈和宝姐姐住在府里,怕是不知外面的事情,茗烟在外头听说了一件事,就是尤二姐的娘怕香菱从宝姐姐身边搬回家去,正打算叫二姐劝薛大哥哥打发香菱出去,她娘更是给香菱物色了一个泼皮无赖,认为香菱嫁了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到底顾忌王夫人和薛家的颜面,宝玉没说那泼皮无赖乃是尤二姐嫌弃不要的未婚夫。

听得贾母拍案道:“这是什么样的人,如此狠心,皆因不是自己女儿,就这样作践人不成?我道尤二姐是个好的,没想到竟心里藏奸,倒妒忌起香菱来。姨太太,我也说一句,与其等着她们调唆蟠儿生事,不如此时就放了香菱家去,也算是积德了。”

薛姨妈忖度再三,道:“老太太的话,自然没有错,只是老太太也知道我那个孽障,三不五时地改主意,我就怕这会子他舍得香菱了,明儿想起来又和我闹。”

言下之意,却是不想放香菱离去。

香菱和封氏听了,心中一凉。

宝玉皱眉道:“难道姨妈就等着大哥哥被人调唆着将香菱许给泼皮无赖才是好事?那泼皮无赖我听了都觉恶心。不管怎么说,香菱陪着姨妈宝姐姐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会子她娘千辛万苦地找来了只想带女儿回乡,姨妈不放她走,等衙门出面不成?我听说,凡是被拐卖的女孩子,无论卖身与否,都可随父母回乡,恢复原籍,从前的都不作数。”

黛玉暗暗叫好,没想到宝玉提起这件事来,薛蟠喝命豪奴打死冯渊,若是香菱一事请衙门出面,只怕就会翻起这件旧案,都落不了好。

薛姨妈脸色一变,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想了想,开口道:“宝玉说得有理,香菱是个苦孩子,娘儿俩好容易团聚,叫她们分开确与人情世俗不和,也不能再由着蟠儿胡闹了。妹妹就放了香菱家去罢,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缺人使唤,明儿蟠儿想起来,就再给蟠儿挑个好的放在屋里。”

众人素日怜爱香菱的为人,今见她眼睛肿得桃儿一般,满脸泪痕,都纷纷开口相劝,尤其惜春言语尖利,叫人觉得不放她们母女团聚就是罪大恶极。

薛姨妈无奈,打发人跟薛蟠说一声,只说香菱的家人千里迢迢地找来了,想赎她家去。

尤二姐在一旁陪薛蟠吃酒,不忍香菱这么一个温柔标致人嫁给张华这等人物,尚不曾对薛蟠提起自己母亲做媒之事,只是又怕违背母亲之意,闻得这样的消息正中下怀,忙对薛蟠道:“大爷就放香菱妹子家去罢,我陪着大爷岂不好?留着终究没什么意思,只刺人的心。”

薛蟠正在兴头,挥手对来人道:“没听见你们奶奶说的话?横竖香菱我已经给了妹妹使唤,就由着妈和妹妹做主,直接打发了事。”

回去禀告薛姨妈等,封氏和香菱眼里露出一丝喜色。

薛姨妈听完,叹息一声,道:“既这么着,甄老夫人就带香菱回家罢,我叫人给香菱收拾东西,并把卖身契找出来一并带走。她跟了我这么些年,我心里也疼她,你们就别再提赎身银子的事儿了,我们家不缺这几两银子的花费。”

封氏拉着香菱跪下就磕头,满口都是感激之语,宝玉等暗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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