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如何不伤心,叫她如何不流泪。
宝玉算是现场唯一一个还能维持住的人,他劝了这个又劝那个。
“太太别伤心了,老祖宗莫要哭坏了身子。”只是没人听得进去。
贾政在一边垂头丧气,他自打搬出荣禧堂,便是一路的下坡,官位没有了,清客们一个个都请辞了,现如今更是永不为官。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想说话,便见他大儿子的遗孀李纨冲了进来。
李纨一进来便扑倒在贾母身前,道:“求老太太去见一见林姑娘啊!她现在是王爷正妃,王爷又管着吏部,只要王爷肯点头,老爷的官位就能回来啊!”
李纨泣不成声,只是还有后半句没说,就算老爷的官位回不来,至少要改掉圣旨的后半句。
子孙三代不得为官!
她的兰儿怎么办!
要是兰儿不能做官,她这么跟死人一般的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子孙三代不得为官,她如何能撑到曾孙长大成人!
贾母眼睛一亮,王夫人眼里是又恨又盼,贾政一瞬间流露出了欣喜,可是想着这旨意是皇帝亲手写的,不免又沮丧起来。
李纨跪了贾母又去跪王夫人,除了黛玉,又提到了迎春。
“还有二姑娘,在六殿下府上做侍妾,唯一的侍妾,想来也是能说上话的。求老太太进宫见一见二姑娘,她是从我们府上抬进宫里的,饮水思源啊,老祖宗!”
李纨以头触地,不住的哭泣。
贾母想了想,渐渐止了泪,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人,叹道:“进宫只能我一人去了,你们现在……都是白身。至于去王府……”
贾母又扫了一圈,道:“你带着三姑娘先去一次,探探口风。”
李纨急忙答应了,贾母又跟贾政道:“你去几家国公府上,还有北静王府,你的那些同僚们府上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会下这样一道旨意。”
贾政也垂首称是。
贾母叹了口气,她到了享清福的年纪,却还是要这般忙碌。
“鸳鸯去拿我的名帖来,送去宫里求见迎春。”贾母有气无力道:“事不宜迟,你们这也动身吧。”
贾母是带着名帖一起走的,贾政和李纨也各自出发,一时间贾府里就剩下王夫人和宝玉二人。
先说李纨,她带着探春坐着马车,一路朝王府驶去,说是王府……其实就跟早先她们住的荣国府差了一条街。
虽然两个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还是两个人一只手,按理说是不认得路的。
但是马车越靠近荣国府,两人心里的滋味就越发的难以言表。
等到了王府的大门,这滋味就更加的……不能说了。
王府一家独占一条大街,两边都是守卫的侍卫,见到她们过来,仔细盘问了之后才放行。
探春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探春比黛玉只小一个月,换句话说,她今年也到了成亲的日子。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爹头上的官位没有了,她心里的紧张不必李纨少多少。
所以说贾母的眼睛还是很厉害的,第一次派来的,便是心里渴望最最大的人。
车夫上前叩门,探春将帘子轻轻掀起一角朝外看。
荣国府的大门,她见过两次,一次是去庙里,另一次便是搬出荣国府的时候,当时觉得大门很是威严,可是今日见了亲王府的大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探春眯了眯眼睛,心中又嫉妒又恨!
不多时,车夫回来,小声道:“大奶奶,门上的人说王妃进宫去了,不在家。”
李纨原本挺直的背一下懈了,声音还有些闷闷的,道:“可问了什么时候回来?”
车夫有些为难,“他们说王妃是主子,他们做下人的断然没有去问主子……”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李纨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讲话竟然这般不客气。”李纨不由得也气了气。
谁料探春突然道:“王爷可在?”她抓着李纨的手,道:“林姐姐既然不在,又都是亲戚,直接去求王爷岂不更好?”
李纨眼睛一亮,只是又有些为难,但是儿子的前途问题让她点了点头,于是车夫又去问了。
正当这时,街头驶来一辆马车,守街的侍卫连问也不问便急忙放行了。
探春眼睛一亮,道:“回来了!”
马车里坐的正是瑞定和黛玉两个,黛玉半靠在瑞定身上,两人手握在一起,交叠放在黛玉腰腹间,腻乎了一天都还不够。
这两天皇帝生气,宫里连虞嫔都不敢生事,所以他们两个跟吴妃行了礼便出宫了。
瑞定看见自家门口一辆马车。
而且看式样……是个寻常百姓,最多是有点富贵的寻常百姓家。
瑞定两人到了门口,马车速度稍减,还没进门去,便见那边车上下来一个少女,直接冲到了马车前。
“林姐姐,求你救一救我父亲!”
瑞定一算,便知道这是贾府剩下的唯一的姑娘了,贾探春。
黛玉刚想说话,便见瑞定伸手捂了她的嘴,沉声道:“王妃不在,你改日在来吧。”
谁知这句话说完,探春竟然跪在马车前头了,“求王爷做主!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这两月瑞定待黛玉极好,她的脾气也渐长,虽然还没遇见什么府上要进人的事情,但是心里,瑞定已经是她的私有物了。
黛玉甚至还盘算好了,将来如果吴妃要送人,又说皇帝要送人来,她怎么说辞,怎么让瑞定去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