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瞅了瞅江菱的表情,犹豫道:“这个……”
江菱看出了她的迟疑,便道:“到我跟前来说罢。等出了这个门,我们两个,谁都不认你说过的话。我刚才让你进来,不过是瞧着屋子太乱,让你拾掇拾掇。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过。”
女官闻言,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要是出了这道门,便能咬死了不认,那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她上前到江菱跟前,弯下腰,附在江菱耳旁说道:“奴婢听说,明中堂提前得到消息,说娘娘要册封为后,便提前让人进宫,告诉了惠主子。当时娘娘在待产,自然不知道这事儿。再后来的事情,娘娘都知道了。”女官说完,便往后面退了两步,真的按照江菱所说,收拾屋子了。
江菱的动作顿了一下,良久之后,才低低地说了声“原来如此”。
明珠是惠妃的半个娘家,当然是倒向惠妃那一边的。再加上朝堂之上不乏党争,明珠和索额图的冲突接近白热化,在这种时候,纳兰家当然要跟惠妃互通消息。因此,惠妃忙着把自己拉下水,便顾不上贵妃和宜妃了。
再联系到前几次惠妃的举动,不难猜想到,这几天惠妃在宫里都干了些什么。
宜妃在忙着解决她和贵妃的私怨,荣妃跟十几年前的事情牵扯不清,搞不好还出过人命,德妃倒是神隐,而惠妃……惠妃还有她身后的纳兰家,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加上惠妃还有把柄在贵妃手里,不可能会出这个风头。
但不知道,当初她们口里的,“惠妃的把柄在贵妃手里”,指的是哪一件?
江菱用力拧了一下眉头,想得脑仁儿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襁褓里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小阿哥醒了。
江菱揉了揉太阳穴,将那些纷繁芜杂的念头暂且抛出脑海,陪着小阿哥玩了一会儿。那位女官收拾完屋子,便退出去了,倒是没有再多谈。江菱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在那天夜里,江菱理所当然地,又将抱琴带到了梦境里。
抱琴比起今天下午的时候,显得要雀跃不少,至少脸上笼罩的那一层愁云,倒有大半都散去了。江菱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得知王夫人推掉了薛宝钗的那个主意,禁不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王夫人推掉那个主意的理由,却不是有可能给贵妃的地位造成威胁,而是跟江菱长得相似的人,一千个人里都找不出一个来,更别提还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到。当时薛宝钗问道:不是说我们府里有一个丫鬟,跟黄贵妃长得相似么?当时王夫人立刻变了脸色,很久之后,才硬邦邦地说道,那丫鬟早在前年,便已经得了痨病死了。
事实上,是王夫人忽然想到,自己能要挟住江菱的最后一张底牌,当初捏在手里的一张底契,已经被江菱当着自己的面,一把火烧掉了。时隔三年有余,王夫人再想起来,不由悔青了肠子。
而且抱琴还说,虽然王夫人推辞了那个主意,却已经给王大人写了封信,再等两天,王大人便能回信了。宫里的事情,王大人虽然说不上话,但主意还是能出的。王大人前两天,刚刚给王夫人出了个主意,教她应该怎样在分家的时候,给自己多谋些利益,据说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抱琴的心事解开,便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放下了。
江菱耐心地听抱琴把话说完,又将她送了出去,再转念一想,便将贾琏给叫了进来。
贾琏可没有抱琴那样的好心情,刚一进梦里,便照着面前的桌子椅子,接连踹了好几脚,直将屋里的桌子凳子花瓶都踹了个稀烂,最后才指着那一地的狼籍骂道:“别让爷逮着你的短处,否则爷非得让你玩儿完!”还狠狠地踹了一下门,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江菱按照从前的样子,给贾琏上了壶茶,又默默地在一旁站着。
贾琏一口气连灌了三壶茶,表情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谓的爵位,不过是个花架子,偏生二房还咬死了不松口,又偏生族里还都吃这一套!今年的祭田祭肉,本来已经不如往年,再让你们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连最后一点儿都被搭进去了。这个家必须得分,甭管你们怎么闹,这个家都必须得分!上回三妹妹说什么来着,要是真的分家,他们也要单独分出去,跟环哥儿、赵姨娘算作一户?好,好得很,既然连二房自己都要分,那便再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岳泰大人再怎么计谋百变,那也是他们王家的事儿,与我们贾家无关!”
说完啪地一声,摔碎了手里的杯子。
江菱在一旁听了半晌,等贾琏发泄完怒气之后,才问道:“二爷同王家有怨么?”
贾琏恨恨地道:“何止是有怨,怨气大了去了。”
江菱想了想,又提议道:“那何不从官场上的规矩下手,摆王大人一道?”
贾琏动作一顿,疑惑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