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贾赦便乘车去了宋府。
而今甄涉和曹兰已经倒了,贤妃的两个重要爪牙被砍掉,而宋奚那边必定也提前授意过皇后,肃清贤妃在深宫里得消息的路子。
贾赦便也不必忌讳和宋奚来往,至于剩下的贤妃该怎么斗,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宫里自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物去施展。
宋奚这两日刚刚皇上恢复宋奚武英殿大学士的活计,积压的事务比较多,所以宋奚才一直没有的得闲。
而今宋奚刚派完活儿,赶在天黑的时候回家,一进家门听说贾赦来了,宋奚自然高兴,忙快步进书房,之后便是紧抱贾赦一阵猛亲。
贾赦由他折腾够了,才披一件衣服,坐起身来和他说贾雨村的事儿,“我总觉得这贾雨村的消失,有些蹊跷。”
“好容易相聚,便不要提别人的事儿了。”宋奚摩挲着贾赦的手,眼里趣味十足,“上次的别苑可以再去一次,我觉得那儿的山泉水果然好,和你洗过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是么,那我怎么越洗越累。”贾赦斜眸瞟宋奚。
“你这人好生耍赖,都不怎么动,哪里会累。”宋奚叹道。
贾赦笑,手划在宋奚的胸膛,“我不骗你,不然下次你不动试试,就是这么诡异。”
宋奚捉住贾赦的手,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可我舍不得你动,动更累,我比你年轻,这更累的活儿自然该我干。”
宋奚故意加重了最后“干”字的音。
贾赦瞪他一眼,立刻抽手。想起甄珂的事儿来,贾赦便问他:“对了,我听人说甄珂在参奏他父亲之前 ,你找过他?”
“他受辱之时,写字笔力沉稳,用劲匀净,觉其是个可造之才。三言两语点拨之后,果不负我所望。”提起甄珂,宋奚的态度倒是淡淡地,眸子里没什么波澜。
“甄珂可用?”贾赦惊讶问。
“能忍辱负重之人,定比常人有毅志,便是不可多得的可用之才。”宋奚回道。
“我的人查到他父亲自尽之前,曾见过一人。”贾赦转而问宋奚是不是他的人。
宋奚盯着贾赦的眼眸不说话。
“他不无辜。”沉默良久之后,宋奚轻声道一句。
贾赦听这话心还是抖了一下,宋奚这是什么意思?承认甄涉之所以自杀,跟他派的人有莫大关系?
“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难分对错的,也不是桩桩件件都可以找到证据。有些时候,就必须要用非常之法。”宋奚道。
贾赦紧蹙眉头,并没有吭声,但是在心里他不赞同宋奚的说话,也不太赞同宋奚随便劝人自杀的行为。贾赦随即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被宋奚逼得自尽的宫女。虽然那些宫女的行径的确可耻,但换个角度想,宋奚倒要人命的做法,倒更可怕。
贾赦禁不住想,自己若是有一日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令宋奚动怒,会不会也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宋奚抓着贾赦的胳膊,便伸头亲吻他的额头。贾赦忙偏开头去,道自己累了,便躺下来翻身背对着宋奚。
片刻安静之后,宋奚才躺下来,从后面搂住了贾赦的腰。
熄灯之后,贾赦一直睁着眼,思虑了很多也很久,最后连他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挺不住合眼睡了。
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第二日贾赦很早便醒来。
贾赦转头看着闭目熟睡的宋奚,便要起身下床,弯腰刚要穿鞋,便觉得有一缕头发被拉扯住了。贾赦还以为宋奚拽他,回头瞧,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和宋奚的一缕发捆绑在一起。
贾赦不得不凑近宋奚,用手解开用红绳绑住的头发。也不知道宋奚系的是什么扣,贾赦解了半天也解不开。正觉得有些急躁之时,贾赦的手忽然被抓住了。贾赦抬眼,正好和宋奚四目相对。
“这是同心结,你解不开的,除非你亲手剪断。”
贾赦怔住,定定地看着宋奚,他觉得宋奚话里有话。
宋奚笑了下,便道:“和你开玩笑的,这么丑的东西哪是同心结,是我昨晚失眠无聊,随便系得。”
宋奚说罢,便从床榻边的小抽屉内,取出一把剪刀,直接把红绳剪断了。
他昨晚也失眠了?而且系这东西还没有让他发觉,必定是比他还晚睡。贾赦竟丝毫没有察觉,他还是愣愣地看着宋奚,没有说话。
宋奚便伸手试探贾赦的额头,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你对我冷淡了,可是嫌我长得不够好?”宋奚笑问。
贾赦看着宋奚,眼睛越瞪越大。
宋奚有些疑惑地打量贾赦,不解他一早上起来,如何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贾赦忽然捧住宋奚的脸,便狠狠地吻上去,不及宋奚反应,他又飞快的松口,穿了鞋下地,传人进屋来伺候他们更衣。
宋奚直到穿完衣服都安安静静的,但是眼睛却一直不离开贾赦。
贾赦被他瞅得全身发毛,便忍不住开口跟他解释:“我昨晚没睡好,刚刚睡懵了,许是被噩梦魇住了。”
“你不是因为梦魇,是心魔,你心里有事,瞒着我。”宋奚淡淡看一眼贾赦,便转头打发人传早饭。
贾赦动了动嘴唇,本是想告知宋奚自己知道他之前年少时的那件事了,但传菜的丫鬟已经进门了,他此刻无论如何也说宜出口了。
吃过饭后,宋奚因受了皇帝的传召,便急忙和贾赦匆匆告别了。
此后三日,贾赦便再没有主动和宋奚见面,宋奚也没有来找过他,更没有像之前那般频繁的打发人给他传话。很巧的是,这几日贾赦偶尔同乌丞相进宫,去太极殿办事,也不曾像以前那般‘有缘地’遇见宋奚了。
甄珂因为父亲身亡,丁忧三年,自然不能再来御史台做官,听说他已经着手扶柩归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京城了。
贾赦闻得这消息后,才想起来,甄珂是要守孝三年不能为官,那宋奚所谓他是个可造之才,是要等到三年后再培养他?可是甄珂如果知道他的杀父仇人就是宋奚,如何能任凭他摆布?
贾赦有些糊涂了,虽然宋奚亲口对他承认了甄涉之死和他有关,但他心里隐隐还是觉得自己或许是误会宋奚。
甄家正在办大丧,府里的下人们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而且老主子死了,甄家的老人说不定可以松一松口。贾赦便叫人从甄涉身边的亲信着手查问,再仔细探查一下甄涉死前的情况。
不消两日,黑猪便用弄来了消息,告知贾赦甄涉在死之前还收到过一封信。当时甄家老仆发现甄涉自尽之后,还发现屋内的火盆里有烧过纸的痕迹。
送信人到底是谁已无从得知。当时贾赦派去监视甄家的人因为跟踪了那名戴黑纱帽的男子,故而也没有顾及到甄家这头。但贾赦猜测这封信八成是从贤妃或者曹兰那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