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近来可是存着拉拢大儿子的心思
贾母想了想,动了个心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是你们姑娘的婚事,你们夫妻自己做主便好。”
王夫人和贾政皆一喜,忙谢过贾母。贾政就立刻吩咐人下去,让人明日就递消息给南安太妃,请她老人家帮忙传话,就说荣府这边同意了。
贾赦深夜方归,听人汇报了府内的情况后,蹙眉思虑。在他再三地警告下,二房还是执拗地自找证据非要证明自己的路走得对,他本是不该再插手了。但元春到底是他从宫里弄出来,既然她表示不愿意这门亲,实该为她再说一句。尽管这次他手里尚还没有实证,但以目前这情况只能把话先说出去了。
贾赦遂立刻去见了贾母。
贾母已然更衣卧榻歇息,打发鸳鸯通知贾赦明日再来。
贾赦便对鸳鸯道:“这话只对你一人说,你自己传给老太太,之后的事儿如何我便不管了。齐王他极有可能不举。”
贾赦说罢,便披着他玄色的斗篷大步离开,转瞬就消失在夜色中。
鸳鸯还没回过神儿来,脑子里荡了两遍“不举”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告知贾母。
贾母一听这话,登时气儿就差点没喘上来,也顾不得穿衣服了,忙起身喊人快去叫老二夫妻,又叫人赶紧把贾赦叫回来。
不多时,冬笋就来回话了,“老爷说这事儿还没实证,只能说给老太太一人听,让您心里有数便是了。若外泄出去,一旦传到齐王府,只怕整个荣府都得倒霉。”
贾母定了定神儿,忽然气得起来,“老大也真是,这事儿就不能早说!”
“大老爷提醒过,但没有实证就让消息外泄的话,也的确危险。而二老爷二太太那番说法,也着实叫人挑不出错儿来。”鸳鸯觉得大老爷没问题,也不能怪贾母,也说不得二房,只能从中调和。
贾母唉声叹气。待贾政夫妻来了,贾母忙问南安太妃那边是不是没传消息。
王夫人忙问出什么事了。
贾母急道:“我记得你们说明儿个再命人去传,是不是没有传话出去?”
王夫人为难地看眼贾政。
贾政道:“未免夜长梦,儿子便打发人去南安郡王府问了问。若是能传消息,尽早让南安太妃知道,也就同喜高兴了。”
“同喜个屁!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们,消息传错了,这门亲成不了。”贾母啐了一口,气得脖子有些发红。
“母亲,您息怒,这大晚上的哪能去贸然叨扰人家,最快也得等明天早晨才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大哥那边又不同意,说了什么?”王夫人轻声问。
贾母摒退左右,只有下鸳鸯和贾政夫妇,“你大哥得了秘密消息,齐王不举!”
“不举什么?”贾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齐王是在什么政事上有什么不举办。
王夫人反应很快,脸色瞬间白了,望着贾政。贾政见王夫人着脸色,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忙用手掩住了嘴。他身为男人,极少做这个动作,但当下的事儿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了。谁能想到他们打听来打听去的性情温良的齐王,竟然是在身体上有问题。
“母亲,这事儿确、确定么?”贾政问。
“对啊,若是不举,如何今冬还要安排选妃。”王夫人还抱有希望。
“所以你们大哥才说他人品有问题。再者说,这种事儿是你们这些人能打听来的么,不管哪个男人趟上这样的事儿,会到处宣扬么?”贾母拍拍腿,急得不行,“而今真假还重要么,总之不能让大丫头冒这个险。”
“是是是。”贾政闷头附和。
王夫人一脸哀怨,也不出声了。她是半信半疑的。
三人最终议定,明一早贾母就打发人去通知南安太妃,尽快把消息截下来,别传到容太妃耳里便好。毕竟贾母和南安太妃也算是十分亲近的手帕交,拦个消息,求她闭嘴的能耐,贾母还是有的。
次日一早儿,贾母准备妥当,正要出门,先行去郡王府告知的婆子急忙赶回来了。
婆子也不知事情经过,只如实陈述道:“奴婢照着老太太的吩咐传话过去,请南安太妃暂时不要把消息传给齐王府。岂料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回我说,昨夜南安太妃已经把喜讯递到齐王府了。容太妃还高兴地送了一盒点心过来,多谢南安太妃。”
“什么!”贾母身子一打晃儿,就仰头栽了下去。丫鬟们忙搀扶贾母坐下,掐人中,喂贾母压惊茶。
贾母刚苏醒,就让婆子快继续把话说完。
“南安太妃还说老太太若要去,就赶早来,她准备酒宴戏班子迎你。”
贾母又是一阵眩晕。
他们夫妻怎么就那么着急,非要把话传那么早!闹成今天这样的误会,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要去容太妃跟前,说他儿子不举我们不嫁姑娘么。
贾母仔细想想想事情怎么会到而今这地步,本来她是信了大儿子的话的,偏偏老二夫妻非坚持要元春嫁,便是元春自己不愿意,他们这对做父母的还是力荐坚持。
过了会儿方好,贾母边打发走闲杂人等,一边叫人快去唤王夫人和贾政,一边捂着胸口喊作孽。
这可怎么好!贾母真想自己干脆这样气死算了,也省的操心后续的麻烦事儿。
不多时,贾政和王夫人来了,听说消息已经到了容太妃耳里后,面色俱是一慌。
“母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贾政问。
“怎么办,消息是你们传的,婚事也是你们定的,这会子倒想起问我怎么办了,我能怎么办。我一个人荣国公夫人,我能越到太妃上头去?我能叫圣人的亲婶子听我的话?”贾母厉害道。
贾政和王夫人忙跪地赔罪。
“磕头顶个屁用,磕头能把这局面挽回,我也愿意给你们磕三头。”
元春毕竟是她第一个大孙女,她十岁前贾母一直将她养在身边护着,那会子还没有宝玉、迎春他们,就只有迎春一个孩子,遂她对这丫头的偏爱疼惜分外深厚。今天的事儿若是换做三春姊妹哪一个,她或许都没这么气,但偏偏元春不行。
贾母瞪着跪地这俩人,真恨他们多嘴不争气,事情做不好罢了,反倒添乱,害了自家女儿一辈子。
“母亲,大哥说的那事儿不也是没有实证么,或许只是道听途说。”王夫人小声嘀咕一句。
“或许?这段日子以来,你们大哥说的话哪一句是或许了!”贾母顿然清明起来,越来越觉得老二夫妻成了混账。
王夫人和贾政缩起头来,垂着脑袋跪地,默不作声。
贾母哀怨叹气许久,知道这事儿已经不是她和老二夫妻能解决的,一定要求贾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