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回道,“明日便到金陵了。原本在途中多有停留,后来皇上说行程太多,难免惹得沿途百姓受罪,劳民伤财的,便减了几个地方。”
林如海匆匆看了,无非是说一路看了哪些地方,又何日能到金陵。还说原想下榻苏州,奈何行宫在金陵,又不想劳动地方,因此来不了苏州了。倒是意外的没有任何思念之词,就连三年之期将到也没提,仿佛他此次不过是碰巧南巡,给一位老友带了封信而已。
林如海心中暗笑,看他能装到几时,一边同水溶说道,“你派人告诉皇上,就说臣还在丁忧,不能离开府邸,恕臣不能赶赴金陵面圣。”
水溶反问道,“就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林如海道,“横竖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写个折子也费事。再者皇上才到金陵还得忙着接见当地官员,视察吏治,哪有功夫看这种折子。倒不如派个人去说一句,替我请罪,皇上就是有什么责罚,待我年底回了京城再说吧。你在家小住几日,我久不在京城,有许多事要问你呢。”
水溶一向知道先生并不畏惧皇上,更是通过他父亲隐隐有些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因此也不再担心,让皇上派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回金陵通报,自己就留在林府小住。
君祁一得了信,果然着急,心想如海呀如海,都三年不见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着我呢,人都到眼前了也不记着来看看,你不能来,叫我去也好呀。全然忘了分明是他自己说不能去苏州,又没诉说半分相思之苦,可不是自作自受。
君祁忍了一个时辰,到底还是吩咐人去准备行装,撇下戴权去应付想要求见皇上的当地官员,自己带了几个侍卫匆匆往苏州赶去。
第108章 结局
水溶执一颗白子,凝神静思,最终还是放回了棋盒,“学生认输了。”
林如海道,“还有许多地方可以下,这就认输了?”
水溶道,“横竖也是输,再继续结果也是一样的。”
林如海不语,从他那边拿了一颗白子,落在一处。
水溶仔细看了,恍然大悟,“到底是先生棋高一招,学生再想不出来的。”
林如海笑道,“你心中有事,心神不宁,这才顾此失彼。罢了,这棋也不用下了。我还道你该有长进才是,怎么越发的不如从前了。是不是你父王不在家没人管你,又跑出去同那些酒肉朋友混闹了。如今是棋艺退步,再往后,可不是连写文作诗都要忘了。”
这却是林如海迁怒,一见着水溶就想到女儿该出嫁了,再加上他还替君祁传信,这会儿眼前又只有他这个学生兼未来女婿在,可不就成了出气筒。
水溶忙站起来作揖,“先生恕罪,学生再不敢如此荒唐行事,每日正事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同那起子人胡闹。实在是昨夜侍卫来报,说圣驾正快马加鞭往苏州赶来,算来今早怎么也该到了。只是迟迟未见有人来报,因此学生有些担心。”
林如海一惊,君祁会来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却不想这中途会出什么事故。如今听水溶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忧,便叫来门口的松墨吩咐道,“你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客人来,若是没有让门子注意着,有人要见老爷就赶紧报进来。”
松墨应声而去,正巧赶上有一位老爷带着两个侍从找上门来,也无拜帖,只说是林大人故交,路经此地特来拜访。因林如海是在家丁忧,除了之前苏州知府来了几趟,也并没有什么人上门。前两日来的是北静王,又是老爷的学生,自然不同他人,可如今这位空口白牙的就要进去,门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松墨原是跟了林如海十来年的老人,一看那人便知是皇上驾到,忙打发了门子亲自过去,打千作揖,“这位老爷,他们原是这边家里的,不认识老爷,多有得罪。老爷已经在里头等候,请您随小的来。”
君祁见这人还眼熟,便知是从京城里跟过来的,放心跟他进去。他原是早上便到了苏州城,只是风尘仆仆的赶了一路,不免有些狼狈,因此特意找了家客栈梳洗换装,这才上门。
林如海正心神不宁,忽听外头有动静,一时情急之下竟自发走到门口张望,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玄色衣衫的君祁。
水溶颇有眼色,见他们俩就站在那里不做反应,便道,“臣见过皇上,臣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请皇上恕罪。”
君祁笑着摆摆手,“不碍事,忙你的去。”
林如海也反应过来,近了一瞧竟发现君祁两鬓已然微白,不禁有些鼻酸。若不是水溶一句话,恐怕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