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被睡神一路顺手拖进了餐厅。
餐厅一向是阮向远的地盘,在这里,上到分餐大叔,下到餐厅后门,每一个地方都令他如此自在如此如鱼得水——熟悉的氛围让黑发年轻人心情瞬间变得好了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如果不是睡神大爷死活不肯撒手的话,阮向远觉得他一定会高兴很多的。
他被灰发男人放风筝似的横着一路拖到食堂,横着被拖进食堂,紧接着又横着被拖到其中一个队伍后面,理直气壮地搞插队——并且插的还是大板牙的队。
看着睡神那张面无表情写满了“我就这样你咬我”的嚣张嘴脸,感受着背后大板牙能在人身上烧出个洞的怨念目光,阮向远忽然觉得,如果在这晚餐之后他不幸地发现抠脚大汉似乎更讨厌他了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啊。
阮向远东张西望,长长的队伍排成了四五列,每一列都在以缓慢而令人焦心的速度像是毛毛虫似的缓缓蠕动前进——若不是以人类身份进入绝翅馆,上辈子都是幸福地蹲在餐桌上或者蹲在餐桌边等投喂的狗崽子永远也不知道,想在绝翅馆的餐厅好好吃顿饭有多糟心。
这队排得,难怪老神棍那把老骨头受不住啊。
阮向远心不在焉地到处乱瞟,看上去像是在观察周围的人,其实是在找人——殊不知,此时此刻他在找的那个人,就与他仅仅相隔着层层的人群之外,雷切站在王权者专属的领餐窗口,沉默,远远地看着黑发年轻人伸着脖子狐獴似的看来看去的蠢样。
雷切挑了挑眉,在黑发年轻人那脑袋马上就要往这边转过来时,果断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斜睨了身边的好友一眼,略不耐烦地掀起唇角,十分冷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此时此刻,完全不在乎红发男人话语里的嘲讽,最先看见阮向远并且非得要求雷切也看上一眼的一号楼王权者那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点好奇的神情,他懒洋洋地靠在领餐窗口优哉地等着大叔拿他想要的食物过来,仗着隔着人群那边的人肯定看不到自己,光明正大的一个劲儿盯着黑发年轻人猛看——
“我看见带他来餐厅的人了,”绥用手肘捅了捅雷切,语气中充满了兴致勃勃,“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雀’哦!”
雷切下意识地用余光往那边看,隔着人群,那双湛蓝的瞳眸就像是有透视眼似的,几乎是一眼就毫不费力地看见了绥口中的灰发男人,又以及,他死死地扣在某只探头探脑的狐獴爪子上的两根手指。
勾起唇角成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男人冷笑一声,慢吞吞地回答:“那又怎么样?我对底层的蚂蚁没兴趣。”
“想想DK,”绥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绝翅馆又不缺奇葩——咦,到那个黑头发的小鬼领餐了。”
“你没见过人类领餐?”男人冷着脸不客气地说,“那你可以站在这里围观一天。”
而绥完全不理他,自顾自地看得开心,嘴里还仿佛在自言自语嘟囔:“我看看,拿了牛排,黑椒汁的。还有一块椰蓉面包,啧啧,真识货,其他的面包都是早餐剩下的,要不是分餐大叔特意跟我讲我都差点就要了豆沙面包……还有豆浆,我说,这小子口味很杂嘛——”
绥微微眯起眼,拖长了尾音,在雷切莫名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时,飞快地摔下一句“和你英年早逝的蠢狗好像”——
没等好友做出回应,一号楼的王权者立刻抓着自己的餐盘一个闪身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急吼吼地往之前一直在关注的那个方向冲过去,被戳了痛处心情瞬间DOWN到谷底的雷切黑着脸跟着绥走了两步想把他抓回来揍一顿再说,却被领餐窗口探出头让他先点餐的大叔叫了回去。
无奈地撇撇嘴,掀起眼皮飞快地扫了眼马上就要达到黑发年轻人面前的绥,雷切心不在焉地抓过笔,看也不看地随手在菜单上勾了几个选项——
当一号楼的王权者一只手端着他的餐盘走到阮向远的跟前,后者正好也转身试图从队伍里走出来,然而,还没等绥上去随便用句什么话搭讪一番,他一眼就看见,站在他目标身后的某个像是大猩猩似的男人,不怀好意地伸出手肘狠狠地推了他的目标一把——
阮向远被推了个措不及手,还没等他回头骂抠脚大汉一句幼稚,他就立刻发现餐盘里好像还有一杯经不起摇晃的液体物——
而不远处的一号楼王权者挑起眉,下意识地往阮向远倾斜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那杯豆浆大概会殃及到的范围内看见了他的手下,一号楼二十七层的高层,性格暴躁很是有名,眼看着一杯豆浆整个儿都要扣在他衣服上,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当然不算好看,盯着阮向远的那双眼睛里甚至已经有了蠢蠢欲动要准备揍人的预兆——
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眼看着站在黑发年轻人后面的白雀掀了掀眼皮眼看着蠢蠢欲动,心里暗骂一句,男人伸手猛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犯人往前挤去——
于是,当阮向远本着舍小保大的基本精神嚎叫着“不好意思快闪开”然后举着餐盘完全不挣扎地站在原地瞪着那杯豆浆泼洒出去时,那原本就要结结实实扣在一号楼高层身上的豆浆,被横空忽然出现的一只手重重打飞出去——
于是,伴随着一声“啪”的巨响,那杯装着豆浆的杯子被高高地击飞出去,飞到了另外两条队伍的脑袋顶上,来了个天女散花,引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各种精彩怒骂。
阮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