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扬闻言,那剑风如雨,满场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一个攻如疾风,一个守似密雨,竟是密不透风。
赵黼见他不仅拳脚了得,连剑术也十分出彩,他是个遇强则要更强的性情,不恼反乐:“来得好!”
场中两人难分难解,场外云鬟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若说先前赵黼跟人比试拳脚时候她还只是略微紧张,那么这会儿,却已是悬心到嗓子眼了,眼皮竟也似跳个不停。
眼见又过了十数招,双方渐渐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
赵黼见雷扬剑术虽精妙,但沉稳精准有余,却灵活变通上稍有欠缺。他却是个最机变的性情,数招下来,已经心里有数,估摸着再有十招便可赢敌,一时有些放松心意,便要看一眼云鬟。
孰料正在此刻,雷扬忽地欺身而入,赵黼见他如此,还以为是孤注一掷,并不以为意。
间不容发之时,耳畔忽听云鬟失声惊呼:“世子小心,他擅长的是反手剑!”
这话一出,不仅是赵黼震惊,连雷扬也为之色变!
第124章
且说赵黼正意怠神懒,忽闻云鬟出声提醒。
与此同时,便见雷扬手腕轻抖,竟如灵蛇吐信般,其灵动前所未见。
心知不好,果然一道白光劈面掠来,角度刁钻之极。避无可避,赵黼深吸一口气,脚尖点地,身形流星般迅速倒退。
饶是如此,眼睁睁所见,是额角的一缕发丝扬起,正好儿被雷扬手底的白刃掠到,顿时之间,那发丝便无声而断,飘飘扬扬坠地。
虽不曾碰着肌肤,然而剑气所至,面上都森森然地有些微微刺痛。
倘若不是因他听见云鬟这一句话,且天生反应一流,此刻只怕已经受伤不轻。
赵黼刹住倒退身形,心怦然大跳,来不及看云鬟,银牙暗咬,手上一紧,振剑又上!
这一回,眸色却已经变了,不再似先前那样谈笑风生,而他不笑之时,就如从炎炎夏日猛然进入了十冬腊月。
连场外众人都察觉到赵黼身上气息不对。
赵涛之所以鼓动两人用兵器,正是因为知道雷扬有这样一手绝招,最是令人防不胜防的。
果然,最初几招下来,赵黼竟真的被他迷惑,若非云鬟及时扬声,这亏竟是吃定了。
赵黼经此一着,心中已经怒意横生,眼中也透出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气,想到方才若是躲闪不及,必然血溅当场,到时候将如何收场?
他自负能为,如今竟差点儿在崔云鬟跟前栽了大跟头。
赵黼原本知是存着玩闹之心对付这场比试,但此刻却已经不同了。他发狠正经起来,剑气冲天,带着凌厉之气,步步紧逼。
雷扬的反手剑之能,原本精髓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八个字,关键的是一击得手,谁知竟被人当场喝破,又见赵黼势若猛虎似的,其锐利之势竟无法可挡。
虽咬牙不退,可因失去先机,且反手剑的效用已经大大降低,勉强挡了两招儿,便已经抵敌不住。
激战之中,只听得谁人一声惨呼,满座皆惊,胜负已分!
这一日,京兆府中,季陶然翻看了一上午的卷宗,眼看暮色四合,书库内光线暗淡下来,便才把各色旧档好生收妥,拂拂衣袖,出了门往外。
负手往前而行之时,却见院子的一棵大银杏树底下,是盖捕头同十几个捕快们,围着一张石头桌子正在吃饭。
季陶然扫了一眼,见桌上搁着十几个油纸包,里头裹着些肥鸡,肥鹅,并白切的卤肉,边儿上两坛子烧酒,那些捕快们或坐或蹲,或站或歪,人手捏着一个烧饼,正边吃边说。
只听一个道:“这囚攮的贼徒可千万别落在咱们手里,不然的话,管保让他后悔出娘胎。”
旁边的夹了筷子肥鸡,也不忙吃,便道:“谁说不是,害得咱们兄弟连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整天在街上跟野狗似的乱转,家都也少回,这哪里是公门当差,简直是流浪讨饭嘛。”
忽然盖捕头笑道:“行了行了,说几句就罢了,别聒噪个没完,给大人们听见,且有你们好受的。”
正说话间,见季陶然从里头出来,众人忙起身:“季公子还没走呢?”
季陶然含笑道:“正要去,如何众位哥哥都在这儿?”
盖捕头道:“才从街上回来,实在饿慌了,便胡乱拎了两只肥鸡回来大家儿一块儿吃了了事……待会还要立即出去呢。”
季陶然道:“还是巡的那样紧?”
盖捕头道:“可不是么?都是那狗娘养的……”想到此前看过的案子现场,几乎吃不下去,因按下不提,只道:“上头催得紧呢,一时又找不到那混蛋的踪迹,少不得就在街上多巡几趟罢了。”
季陶然笑着拱手作揖,道:“哥哥们都辛苦了。”
众捕快见他这般,都忙停了吃饭,纷纷地拱手回礼。
季陶然近来为鸳鸯杀一案,托了一位京兆府的主事,得以出入查看卷宗,因他为人甚是和气,逢人说话之时,每每先带三分笑,且性子温和,言语有趣,因此京兆府上下都甚是待见。
盖捕头招呼道:“季公子若是不嫌弃,可跟我们一块儿吃些。”
季陶然笑道:“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坐不下,还有事呢。”
盖捕头问:“是要去哪里不成?近来这样不太平,我索性叫个兄弟陪你。”
季陶然道:“不是远路,只去晏王世子府上走走。”
盖捕头听了一怔,试探着问:“你好像跟世子爷交情甚好?”
赵黼摇头:“也不算,只是泛泛罢了。”
盖捕头微微松了口气,又说:“那我就放心了……”
季陶然见回的古怪,便问:“这是怎么说?”
盖捕头示意众人先吃着,便拉着他走开一步:“兄弟也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说……世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使得,且还是少跟他来往最好,这不是,今儿又传出新闻来了。”
季陶然惊奇:“什么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