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触上陈柏舟的底线了?这不才叫唤一声么,连话还没说呐,他咋就厌恶上了?!难道说话本身就犯了陈柏舟忌讳不成?
霍改恍然想起,子曾经说过,食不语寝不言。两人一张桌,这得算是私宴,身为一个有礼仪讲风度的读书人,吃饭讲话那绝对得算是禁忌。这可不是盛行在饭桌上聊天的二十一世纪,况且自己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干净呢……
霍改仿佛看到一块“没家教”的牌匾“嘭”地一下砸到自己头上,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也随之“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渣。
霍改的眉头不可遏制地皱起,陈柏舟这家伙在礼仪规矩上就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儿,讲学论文的时候,自己再怎么放纵都没事儿,毕竟恃才傲物也算是文人风骨,但吃饭讲话绝对得算是教养有问题。一旦自己这回给他留下了粗俗无礼的印象,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洗白了。
不行,必须找个办法,将错误弥补回来!
霍改大脑疯狂转动:要怎样,才能给自己吃饭开口按上个正当的理由?
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忽而计上心来!
第62章 洗澡乃可乘之机
“陈大人,您能让人送点醋来么?学生的喉咙被鱼刺卡住了。”霍改抿着口齿中的鱼肉,颤着声音,毫无压力地撒谎。
陈柏舟脸色微变,忙道:“别说话,若是鱼刺划得更深就糟了。”
丫鬟已经乖巧地取醋去了,陈柏舟起身来到霍改身边,白皙修长的手自宽袖中伸出,抬到半途,却又收了回去,看起来,几乎有了几分为难无措的味道。
霍改心中嗤笑,被道德礼仪所束缚,被旧情前事所拖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陈柏舟,你这攻当得真特么有出息。
霍改面上浮出一个安抚的笑,粉嫩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下“刺不深,无需担忧。”
陈柏舟点点头,眼中的担忧依然聚而不散。
下人很快送了醋来,霍改以袖掩唇,托碗至唇边,刺鼻的酸味让霍改忍不住皱了眉头。爷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俺可怜的舌头肉啊,苦了你鸟,嘤嘤嘤。
霍改抬眼看向陈柏舟这一目标BOSS,希望就在眼前,任务就在手边,天朝的勇士,为了回归现代这一伟大任务,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霍改悲壮地一咬牙,一闭眼,一翻腕,一灌喉,然后……
彻底悲壮了!
只听得“咳噗”一声,坐在对面的陈柏舟当场被霍改喷了一头的醋,面覆酸汁,发淌浊液,衫染污色,身散奇味,瞬间杯具地从大儒变成了“酸儒”!
霍改看着陈柏舟那醋流满面的俊颜,霎时泪流满面。这还才第二次见面呢,就搞到颜射地步,会被陈柏舟唾弃到死吧到死吧?苍天啊,你为神马要这样欺负俺!
虽然大名苍天、学名命运、小名轮子的这种神奇存在经常欺负霍改这可怜人,但这一回,确实得算霍改自作自受。霍改作为一位每次被鱼刺卡都采用哽饭这等粗暴招数的青年,完全没有意识到,醋和饭这两者的使用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最起码,醋不能跟饭似的直接大口往下咽。
顺便补充一句,虽然勤劳朴实的天朝人民一代又一代传下了无数生活经验,但也有很多是不靠谱的——比如在被刺卡的时候喝醋或者哽饭。
“我……我不是故意的。”霍改往后缩了缩他那娇小的身板,努力发散出我很无辜我很可怜之类的信号。
“我知道。你喉咙里的刺可下去了?”陈柏舟掏出方巾,默默擦掉一脸醋,表情无比淡定。
霍改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道:“嗯,喉咙里已经没感觉了。对不起。”
“不用怕,我不会怪你的。”陈柏舟安抚地笑了下,视线刚刚与霍改对上,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头:“我先去清理一下,还请万公子自便。”
说罢,陈柏舟起身,出了屋。
霍改默默低头……捡起碗筷,接着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一盏茶之后,霍改悠然起身,走出花厅。有丫鬟凑上前来,躬身问道:“万公子可有何吩咐。”
霍改哀叹一声,黯然道:“之前在下对陈大人实属冒犯,纵然坐在这里也是食不下咽。不知现下陈大人在哪里,等大人整理完毕,在下想第一时间向陈大人郑重赔罪。”
丫鬟飞速扫了一眼肉已然被挑了个精光的饭桌,深刻地理解了一把食不下咽的含义。随即柔声道:“公子无需如此,我家老爷并未介怀。在老爷回来之前,万公子不妨在这庭院里走走看看,消磨下时光。若是有什么需要,院子里总是有人的,您只管吩咐就是。”
霍改礼貌地点点头,招呼站在一旁的丁鹏跟上,便施施然走入了花茂竹修的庭院。
走出几步,远了陈家仆役,丁鹏紧张道:“三少,您那么对陈大人人,他会不会为难于你?要不咱先告辞吧!”
霍改眼波微动,低声道:“他应该没生气。一个丫鬟哪里有资格放我在庭院里逛,必然是得了陈大人的嘱咐,特地守在门外的。丁鹏,你想想那丫鬟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如我所言?”
丁鹏回想了一下,面上多了几分恍然:“三少睿智,那丫鬟确实是在陈大人出去之后才过来守着的。”
“我就说嘛,我都装哭给他看了,他要再不原谅我他就不是陈柏舟了。”霍改轻笑了一声,常谷风只要一哭,就算要吃人肉陈柏舟都能给他亲手献上。爷之前哭得如此梨花带雨,陈柏舟要还能硬下心肠来,那就有鬼了!
丁鹏埋头看地,三少,您能别把装哭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么?您一个爷们儿拿这等伎俩当处事手段真的没问题么没问题么!
“不过,即使他原谅了我,心中必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吧?”纤长的手指在雪白的下颚上轻轻摩挲,漂亮的眼微微眯起,霍改喃喃道:“要是今后每次他一见我就想起喷醋这一档子事儿可就遭了。”
丁鹏看着自家三少那盘算的模样,有点儿背脊发凉。
“为了去除异味,以陈大人的性格,这会儿应该是在沐浴换衣吧?”霍改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后,转头看向丁鹏:“丁鹏啊,你知道若是在白纸上不小心滴了点墨要如何才能让人将这点墨忽略过去么?”
“若是纸张足够好的话,兴许用水多涮两遍就能将墨色变淡。”
霍改摇摇头:“不,最好的办法,是涂上一大片墨,有了对比,谁还会注意之前那小墨点呢?”
丁鹏一时间寒毛倒竖:“三少,您想怎么样?”
霍改纯良一笑:“小叮当,你有侍郎府的地图么?”
“有啊。”丁鹏一脸茫然地打怀里掏出一张纸卷来。
“你还真有啊……”霍改接过纸卷,唇角止不住地抽搐:“为什么你会带上这个?”
丁鹏老实道:“老爷说要是您惹了什么事儿,有了这个也方便逃出来些。”
“……”霍改埋头看图,遮住那一脸的扭曲。在万思齐眼里,爷到底是个神马形象啊?人人喊打的耗子么?!
话说这头,刺史府浴房。
青石独砌的小屋,大理石板铺地,汉白玉的贴砖围成了一个可容三人左右的小浴池,池内有竹管与屋外相接,热水便是自那里不断送入,潺潺流入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