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婵颔首一福,转身向外行去。没走两步,听得皇太后愤怒到无法平稳的声音:“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云氏,你且记得,在这宫里若论手段,你必定比不过哀家!”
“臣女岂敢和皇太后一较高下。”云婵停了脚,清冷而笑着回了一句,停了停,续说,“但若论手段……您觉得,是您这和陛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使的手段多,还是臣女宫外的兄长能使的手段多?禁军都尉府审问的法子人尽皆知,冯子灏到底还是您的亲侄子。”
点到即止。皇太后在不在意这“亲侄子”根本不要紧,可就算她不在意冯子灏的死活,也还得想想,若云意当真顺着云婵的意思动了重刑,冯子灏熬不过去招出了更多事情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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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婵回到端庆宫中,平心静气地为自己沏了茶。苦到极致的苦丁茶,细品之下,末尾又带了一点点清甜,和浓重的苦味一起在口中萦绕着,一股诡异的美味。
今日,算是她进宫以来,胆子最大的一次了。其实数算起来,幼时在家的时候,她的性子决计称不上“温婉”。
云家家业不小,她虽是母亲去世得早,可还有父亲和祖母宠着。处事上常是“睚眦必报”不说,若碰上她不喜欢的人,便是对方没惹她,她也想找对方不痛快。
进宫这几年,到底是把性子磨平了。宫中之人她不敢得罪,皇太后她尤其开罪不起——便只得自己服下软来,这情状持续了五年有余。
可是“柿子捡软的捏”,云婵早就知道,只要皇太后不喜欢她,她再服软也没用。从前咬牙忍着,不过是因为没人能帮她,除了忍没别的法子。
现在至少有兄长,还有……他。
总归是能硬气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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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轻轻一响,云婵抬眸看过去,思索中目光有些恍然,缓了缓才定在来人面上,遂是笑道:“回来了?皇太后没为难你?”
“没有……”白萱摇头,舒了口气,又惊魂未定道,“押奴婢去时那一干人倒是气势汹汹的,吓死人了,还道活不过今天了。”
“嗤。”云婵抿唇一笑,一指身边的坐席,“来坐。打听到什么没有?快说说。”
“诺。”白萱颔首福身,依言过去落了坐,讲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许神秘味道说,“毓秀宫那边的宫人,都说这事蹊跷得很呢……奴婢去打听的时候,她们起先都是按着上头的意思说的,可后来……又隐隐透出些别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玩家【云婵】已正式加入玩家【霍洹】的队伍
玩家【云婵】进入副本【长乐宫】,领取任务【气懵皇太后】
玩家【云婵】经验值+200
#副本之外的霍洹头上莫名其妙地冒着数字一起涨经验,霍洹查看系统消息后一僵:擦!!!你过这任务有点早吧!!!
#小婵拎着掉落的装备微笑归来#
☆、第27章 装哭
白萱说,冯家虽行事跋扈,可这次的事,毓秀宫中却有不少人为冯氏不平。
圣旨已下,此事便是出了定论,这些个不平无法拿到 台面上说。隐隐透出来的意思,是冯、袭二人在外虽都礼数得体,但在毓秀宫外,总是冯氏待人更宽和些。从殿选至今也有些日子了,大抵因为袭氏是皇帝亲口留下 的人,巴结的人络绎不绝,袭氏表面和顺应承着,言辞间中多有些得意,偶尔的目中无人也是有的。甚至在服饰妆容之类的事上,总刻意压冯氏三分。
冯氏却是没这个心思和她一争。开始是如何后来还是如何,衣着总是大方舒适,只在去向皇太后问安时才会着意添些点缀。
若论赏赐,袭氏从宣室殿得的多些、冯氏从长乐宫得的多些。不过冯氏在长乐宫得了什么稀罕物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从来不拿出来炫耀。
袭氏则就相反了。
一番细节处的比较听得云婵眉头轻锁。这下毒之事,在她这外人看来,是二人头一次的争斗。可如此一说,这明争暗斗倒是早就存在了。
但也不好就此断言宫人们心中的偏颇是对的——焉知冯氏不是刻意而为,为的就是收买人心呢?
事不关己,云婵不愿在这事上白费心思了。就此对袭氏多了两分了解便是,想要一探此事究竟却大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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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中熏香清淡,檀木微香从小炉萦绕而出,在心头旋着,让人平心静气。
霍洹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听着耳边的进言,腹诽若没这檀香宁神,自己必定没这耐心继续听下去。
“臣恰好去问安,听得吓了一跳。”潘瑜轻声轻语地说着,手中将茶盏端了起来,交给旁边的小黄门,示意去换新茶来。笑声无奈地一摇头,潘瑜叹说,“锦宁长公主也是聪明,知道拿捏着陛下的心思,要挟皇太后。”
这话说得实在“到位”,没指责云婵哪里不好,赞了她一声“聪明”,把罪名安得地道。
为帝王者,有哪个会容得下旁人利用自己的心思办事。
潘瑜言罢静等了半天,皇帝无甚反应,手中的奏章又翻了一页。
直至看完了这页、又翻了一篇过去,皇帝才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去传锦宁长公主来。”
此事于皇太后而言决计是忍不得的。她那尊贵身份的光华近来在局势变动下褪得很快,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允许云婵去将她的军。
她想看他的反应,而这回他若不表个态,皇太后日后大约就要针尖对麦芒地很云婵步步计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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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 乐宫的事,实话,直说。”霍洹把传她来的原因说得言简意赅,云婵短怔之后当即明白是皇太后告了状,下意识地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正一正色,颔首恭肃道: “臣女知道此举必定惹恼太后,但也明白有此与否,太后都是不喜欢臣女的。不和已在,不过是暗地里不和还是拿到台面上已不和的差别……对么……”
说道末尾有点气息不足,一边抬眸偷看一边加了点不自信的疑问在里面。
霍洹“哦”了一声,蹙眉忖度着:“似乎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
云婵发着僵不敢再继续说,等着他发话。霍洹支着额头想了想:“太后不喜欢你的事不是早就搁到台面上了?怎么是因此事戳破的?”
……似乎无可反驳?
“咳……”于是云婵不自觉地又轻咳了一声缓解窘迫,继续道,“是……所以臣女如何,于日后而言并无甚实质差别,于白萱的性命却有差别。两害相权取其轻,臣女自然先想如何救白萱……”
“嗯,有理。”皇帝满意地一点头,二人一唱一和地互给台阶给得十分愉快。话语停了一停,对皇太后如何就此揭过不提了,霍洹话锋一转,又问,“但谁许你拿朕的心思来要挟皇太后了?”
反是这话问得云婵一滞,静了会儿,诚恳反问:“臣女每句话是如何说的……陛下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