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叔安是她侄女,赵叔安的性子更是娇弱,这样的事情与她说,赵叔安只会比她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由开口道:“哥哥替我瞧中了一个驸马。”
“公主不喜欢他?”
赵宗宁继续看着亭外,眯眼道:“他挺好的,长得俊,是我见过最俊的。除哥哥跟小十一以外。对我也好,听我的话,会逗我笑,君子六艺除了射、御,因身子的缘故无法习得之外,样样精通。是位真正的君子。仔细说来,真的样样好,我似乎应该喜欢她?可是,什么才是喜欢?”
哥哥告诉过她什么是喜欢,但她还是不明白。
钱月默的双手搅在一处,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只是喜欢这样的情感,无法领悟,才是幸运。
但凡喜欢,总是令人忧令人悲的。
陛下与十一郎君那样好,也有过争吵时,更有过伤心时,更别提她这样的。她觉得陛下的抉择十分正确,人生在世,何必要样样都悟到?知道得越少,才越不会遇着悲伤与痛苦。
钱月默想罢,露出一丝浅笑,也不知是苦笑还是想开后的笑。
她再柔声道:“我的大嫂,邓大人家的大娘子,公主应该也是认得的。”
赵宗宁点头:“认得,东京城中出了名的大美人儿。”
钱月默笑:“是啊,出了名的大美人。我哥哥虽是宰相之子,娶她时,却也仅是个七品小官。当时有郡王府的郎君也上门求娶,更不提其他功勋之后,她却——”
赵宗宁不屑道:“郡王府?功勋之后?在大宋,这些人家的郎君,哪里比得过宰相之子。”
钱月默不防她说得这样直,也看得这样透,当真是直来直往。但钱月默依然是柔声道:“他们家世比我哥哥好,长得也比我哥哥俊俏,大嫂却还时应下了我的大哥。后来,大嫂告诉我,嫁人,只嫁真正疼惜自己的。被喜爱,比去喜爱,快乐了太多太多。”
赵宗宁再回头瞄她,眯了眯眼:“那淑妃娘子呢?可曾快乐?”
钱月默一噎,却也实话实说:“陛下待我很好,我很快乐。”虽说此好非彼好。
赵宗宁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静坐了许久,直到飘书来叫她:“娘子,她们都在寻您呢。”
钱月默才依依不舍起身,看向赵宗宁,欲言又止了会儿,到底只道:“公主,我过去了,你若是不愿下去,我让她们给你送些吃食来。”
赵宗宁摇头:“你去吧,我不想吃。”
“好。”钱月默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再劝,她与赵宗宁,本就是很一般的关系。
她说的话,公主从来都是听不到心中,也不在意的。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往外走去,走过赵宗宁时,赵宗宁背对着她,忽然道:“谢谢你。”
“……不。”
“我想你说得是对的。”
“公主——”
“娘子去吧。”赵宗宁伸出手,背对她挥了挥,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湖面。
钱月默本想再回身看她一眼,终究是忍住,走出了亭子。
当天的花宴吃到很晚,大家都玩得很尽兴,只除了一直坐在亭中的宝宁公主。
染陶将这事儿告诉赵琮,赵琮担忧她,却又走不开,叫赵世碂去接她回福宁殿。
赵世碂知道要避嫌,特地等各家的小娘子与妃嫔们都走了,才往后苑来。
后苑中就剩负责此事的钱月默还在看着收拾东西,见他过来,知道是为赵宗宁而来,她立即道:“郎君来了啊。”
“她呢?”
钱月默指了指亭子:“公主在那处。”
赵世碂点头,转身要往亭子走。
钱月默在他身后踟蹰开口:“我知道陛下要将孙郎君给公主做驸马的事儿,之前揽事,劝了公主几句。”
赵世碂惊讶回身看她,下意识地说:“淑妃也舍得?”
“……”钱月默面上迅速涨得通红。
这话说得好蹊跷!赵世碂是知道什么?!
赵世碂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不怪他,只是钱月默的奉献精神也太过了。他看着钱月默涨得通红的脸,忽然也有些理解钱月默。每个人的身份与性子都不同,做出来的事儿也不同。如同他知道钱月默永无可能一样,钱月默作为宫妃,又何尝不知道?
不如把这份感情好好珍藏在心底,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份很珍贵的心悦?
话虽如此,赵世碂却做不到。
但不妨碍他佩服,他朝钱月默点点头,还宽慰地对她笑了笑,才转身往亭子走去。
回来找东西的戚娘子瞧见这一幕,气得脸也红了,东西也不再找,带着宫女就走。
路上,她愤愤道:“这两人竟是越来越不知遮掩!”
宫女附和:“可不是!您瞧钱淑妃那脸红的!”
戚娘子气得眼圈都红了:“这种事儿,若叫陛下知道,得有多伤心?”她交代道,“你可不许说漏了嘴!”
宫女仔细想了一番,自己似乎从未说漏嘴,她立即应下:“娘子您放心吧!”
“真是不要脸!”戚娘子再骂一句,匆匆回嫣明阁。
当晚,赵宗宁在福宁殿用晚膳时,忽然说道:“哥哥,我想好了,就让孙竹蕴做我的驸马吧!”
刚要喝汤的赵琮立即抬头,诧异道:“为何突然做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