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霎时一片哗然。
风挽月脸色微微发白,不理江俊驰,抬脚往前走。
“别走啊!”江俊驰无赖地拦住她,“你跟崔嵬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嫌弃呢?你说你如果选择跟我多好?我就不会嫌弃你以前的事,合则聚,不合则散,也不用搞到今天那么难看嘛!”
风挽月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压根没有听到江二少爷的话。
江俊驰见她这幅样子,不由更加恼火,“你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风挽月轻笑了两声,目光终于缓缓移到江俊驰的脸上,淡淡道:“江副总,难道你没有听过光脚不怕穿鞋这句话吗?狗急跳墙,你这么逼我,就不怕我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跟你同归于尽吗?”
江俊驰果然唬了一下,脸色一变,连忙退开一步,“你……你别发疯。”
风挽月斜了江俊驰一眼,冷笑道:“江草包,既然贪生怕死,就别把人逼入绝境。”
这称呼让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发出一阵嘘声。
江俊驰气得面红耳赤,“你叫我什么?”
“江草包?啊,这个称呼是崔嵬叫的,我只是跟他学的。”风挽月说完,抬起头,昂首挺胸,阔步离开。
江俊驰,崔嵬,狗咬狗去吧!
风挽月乘坐普通电梯,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周云楼迎面而来。她扬了扬眉,走出电梯,跟他打了个招呼:“周云楼,你好啊!”她也没再称呼他“周总助”。
周云楼走到她身边,表情严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为什么要辞职?”
“为什么不辞职?”她神情淡漠。
周云楼看看四周,拉住她往大楼后门走,“你跟我来。”
风挽月没挣扎,跟着他从大厦后门离开了公司。
周云楼把她带到了一家非常隐蔽的咖啡馆,坐在包间里,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在这里谈话。
“为什么要辞职?”他坐在她对面,凝视着她,又问了一遍。
风挽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脸待在公司了呗!”
“没脸待在公司?”周云楼蹙眉,尚且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只是得知她辞职的消息就赶来找她了。他以为她只是又跟崔嵬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提出辞职。
“你还不知道吗?”她搅动着杯里的黑色咖啡,缓缓说道:“我十三岁的那年被我继父强奸,他坐了十七年的牢。现在我继父出狱了,江俊驰把他找来了,安排他在公司里做了个保安,还把这件事在公司里宣扬开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风过无痕般,周云楼听完却狠狠抽了口气。
“所以……崔总也知道这件事了?”周云楼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知道。”
“那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她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生气,大发雷霆,嫌我脏呗!”
周云楼忽然说不出话来,心口泛起阵阵痛意。一个女孩十三岁的时候遭到继父的强奸,对她而言是多大的伤害,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走出那件事给她带来阴影?为什么她还要再次受到伤害?
为什么,这个社会对女人总是这么苛刻?
风挽月抬眼,看他眼中满是哀伤与怜悯,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可怜我,同情我?”
周云楼不答反问,“你这是在强颜欢笑?”
“什么强颜欢笑,只是习惯了,适应了,也就能够坦然面对了。你不用可怜我,不用同情我,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她移开眼,看向窗外那些爬墙藤。
周云楼心中再是一紧,她是一个女人,竟然说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得筑起多高的心防,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风挽月收回目光,看他一脸凄苦的样子,又笑了起来,“我说,又不是你遇到这些事,你怎么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呢?”
周云楼无言,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风挽月面前,简直弱爆了。
“你真的不用这样。再说,你也帮不了我,你是崔嵬的人,你老大现在估计恨不得扒了我的皮,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想些贱招来对付我,你只要别帮着他来对付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风挽月把咖啡喝完了,站起身,“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风挽月,你误会崔总了,其实……他是很在乎你的。”
风挽月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来,“别逗了,崔嵬就是喜欢我的身体,对我有占有欲。他跟我吧,其实是一类人,我们毛病多,都很坏,不像你,是个三好男人。”她拍拍他的肩,“加油,三好男人,祝你以后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三好姑娘。擦亮眼睛了,别再找瑶瑶那样的,也别找我这样的,我们都是坏女人。这年头,像你这样男人太少,可别被糟蹋了。”
这番话真像是临别留言,周云楼心情越发沉痛。
风挽月不再停留,提着东西毅然走了。
周云楼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她离开。
良久,他才苦涩地笑了起来,取下黑框眼镜,将脸埋入手掌之中。
风挽月从巷子里出来,一个人走到滨江边,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走着。
深冬的江边,湿冷无比,一阵江风吹来,刮得人脸刀割般疼。风挽月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依旧迎着风,继续行走,长长的卷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
呜——
滨江上传来船舶鸣笛的声音,绵延悠长。
她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栏杆,凭栏远眺。
大江对面,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高楼商厦,繁华迷离,纸醉金迷,吸引着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里,打拼奋斗,希望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一片立足之地。
可是,这又能有多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