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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残醉寻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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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呼喊的语气还是声音,都与记忆中棠儿唤他的方式相似地过火。

岁月或许能改变人的音色、改变人的体态、改变人的相貌,却改不了小时候呼喊爹娘的语调。这是每一个当过爹娘的人,永远都不会遗忘的声音,就好像即使身处人群之中,即便有千百个娃儿在喊着爹娘,做父母的都能清楚认出哪个声音才是自己的孩子。

指尖,颤抖得厉害,一点点欺向藏着似乎可以揭露一切真相的衣襟,无形身上的衣服在激昂的情事中已有些松开,顾逢霖咬着牙隐忍体内一次次猛烈的撞击,揪着无形的衣襟猛然扯开——

一切,全都停止。

仿佛连时间也跟着凝固在衣襟被拉扯的瞬间,无形停下抽弄肉穴的动作,瞠着双目惊恐地看着跨坐在腿间的顾逢霖。

他在顾逢霖的眼中,看见了瞬间的惊喜,却又瞬间的惊喜后,染上耻辱与痛苦的色彩。那眼神中散透出来的耻辱,不若先前挟愤怒瞪他时,是充满生意、是只要让顾逢霖有机会反抗,会毫不犹豫杀他泄愤的求生之意。

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死如槁灰放弃求活的眼神,就像被他夺走性命的那九十九个人——包括追魂——透着不愿再活下去的死气。

「棠儿。」

顾逢霖闭起双眼,不愿再看眼前的人,他的语气肯定,肯定这个叫做无形的男子,就是他苦苦寻找了十七个年头的亲生孩儿——顾棠。

「爹……」

无形终于对着这个人,喊出他十七年来无法不恨也无法不爱的名。

顾逢霖深深吸了口气,忍着插在后庭大得几乎要撑裂肉穴的,属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欲望,弯下身体,两手捧在那人脸颊两侧,露出这十七年来,最深最深的笑容:

「棠儿……棠儿……我的棠儿……」

轻唤着孩儿的名字,这一刻的相逢,他等了好久,亦煎熬了好久。顾逢霖的脸上,有着最深最深的笑容,也有着不停夺眶的泪水。

无形的左肩上,有着当年被黑衣人刺伤所留下的疤痕,也有着一个浅褐色的胎记。

无形,原来就是他的棠儿。

脑海浮现无形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让顾逢霖的心,好痛。

「不想死的话就别运气,『萱苑花』的作用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才会晓得唯有顾家人才知道的事。

「这还不算最卑鄙的,你的儿子也曾被人用性具这么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被男人们一边玩弄身体,一边哭喊着你的名字。他喊着爹爹救我、救救棠儿,他一心地喊你,想你来救他,哭着喊着在等着你,只等到一批又一批在他身上泄欲的客人。」

所以,他才会知道「顾棠」受过怎样的对待。

「一撑二洗三剐四淫,大人您可得好生记住了,这便是『剐』,这玩意儿是要教训不乖乖接客或者妄想逃跑的小倌,或者给一些特别爱看后庭流血的变态客人们用。你的那个宝贝棠儿因为想逃出这儿去找你,被楼里的老鸨扔去剐了一整个晚上,流了满凳子的血,后来足足有大半个月都只能喝稀粥米汤过活,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剐到后来体内全都是看不见的伤,根本无法排泄,即使米汤和稀粥下肚,等到要排泄时都能让人痛不欲生。大半个月里每一口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是对自己的折磨,这全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宁可去救别人,顾棠他会受这种苦吗?」

所以,不懂得恨的孩子,恨了。

恨残忍对待他的恶人、恨没有将他从劫难中救出去的爹。

「他……那孩子……还活着吗?」

「死了。」

所以,他才会说「顾棠」已死,在绝望中死去。

死了顾棠,活了无形。

「好孩子,爹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委屈了……受苦了……爹都没能陪在你身边……都没能找到你让你脱离痛苦……是爹爹不好……爹爹让棠儿这么痛苦……都是爹的错……爹的错……」

「你找我?」无形冷哼:「你找过我吗?」

这些年来,每回他接了任务离开那山中小屋来到市井,却从未听闻任何关于这人寻找亲儿的消息。

顾逢霖脸颊上的泪水,不断地流:「我找过,你消失的伏桓江上下游数十个县里我全都踏遍,甚至所有我知道、我听到任何无依无亲的孩子可能流落的地方,也找过。却一年复一年,都没有你半点消息。」

顾逢霖的话,让无形的心开始动摇。「你……真的找过我?」

「找过。」

「你没有忘记过我?」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那……」无形的语气,隐隐含着哭音,像是瞬间回到三岁那年,问出他这些年来一直想问这个人的问题:「那你当年为什么不选择救我?」

公与私,为何父亲选择的不是他?为什么?

顾逢霖深深吸了口气,眸中盈满自责与愧疚。「当年截走你的人,要我在儿子和上千灾民之中做出选择,当时我自负地认为自己能够同时救下两边的人,可是当我追上另一辆马车后,才发现是个陷阱,那个在幕后操控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只想要你的命。」

沉沉叹气,简洁诉说当年发生的事情。

身为官吏的自尊与骄傲,让他没有多想便选择了拯救百姓,因公舍私这四个字在云云圣贤书中写得太多也太尊贵,尊贵得仿佛每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都理当如此抉择。

然而,书里却从未提及,抉择后的伤痛……会有多深……

真相,在十七年后终于完整拼凑。

陡然间,无形想起了那踏进大半个棺材的老人,那个与追魂交易次数最多的老人。

「你手里的那份名册,究竟记载了些什么?真的只是官商勾结的名册和清单吗?」

如果只有这么单纯,找个人去偷走不就一了百了?有需要杀顾逢霖灭口?夺一个朝中重臣的命吗?

「那份名单并不单纯。」

顾逢霖摇摇头,在知道无形真正的身分后,他没有什么好隐瞒,这份名册本就是为了替儿子报仇才费了十多年的时间去刨根采底。

「是关于一个人三十年来在朝廷和地方结党营私、甚至勾结王族意欲反叛的证据。」

无形两眼顿现杀意,一字一顿开口:「你说的那个人,可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叫做张德?」

这下换顾逢霖愣了,他点头的动作证实了无形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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