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十多年来被无形妥善存放在一个大瓮里,他把瓮埋在灶边,因为那是追魂绝对不会靠近的地方。
无形走到追魂背后,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我刻意留下这些,就等今日。」
摊开手,一朵紫色小花现于追魂眼前。
紫色的小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叫「萱苑」;有个阴毒的功效,化人内力。
「知道吗?」无形的手,如情人般温柔抚摸着追魂的鬓发:「每回我杀人,都会在尸体旁边,留下一朵萱苑。因为他们的亲人,在每一具尸首出现后,会再一次记起对凶手的恨,我要他们一直一直,活在恨的煎熬里。」
「明白了。」
追魂也笑了,反手掐在无形的喉咙。「门外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恨了多年的人找上我,是吧?」
无形吻了吻追魂的侧脸,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门被掐在他指尖。「反正您也不在乎多背几条人命,不是吗?我的第九十九个客人。」
买命的,是主人;送命的,是客人。
只是交易,杀手的交易。
无形的手,缓缓滑入追魂的衣内,搓揉球状的乳头,看着追魂受辱的表情,满足微笑。
「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舒服地死去……」
穴道被封,追魂被褪去衣裤裸身抱上床榻,简陋的床板随着每个动作嘎兹作响。 无形爱抚的动作很轻很柔,像在拥抱情人,就连紧窒的后庭也耐心开拓,直到能纳下自己的巨物。
喘息、撞击,呻吟透过简陋的墙垣在夜里荡漾,两具雄性的肉体激烈交缠直至天明。
一如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的晚上,被男人压在床上侵犯,直到多年后,当他再也不具有少年的样貌后,才终于从每夜每夜的侵犯中解脱,因为迷恋男童的追魂不再对他的身体有兴趣。
所以,这一夜,是羞辱、更是报复。
天色渐亮,无形下了床,对着追魂道:「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官兵和武林人士就会找到这里,若不想被一群男人凌辱,就自己想办法死。」
「第一百个……是……是谁?」
粗哑的声音,执意要得到最后一个答案。
无形眼里,透着犹若深渊之底的暗黑,沉默许久后,字字含恨道:「顾、逢、霖!」
「——」
追魂的眼睛骤然瞪大,直到无形拿了剑离开小屋许久,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怒骂咆哮快速逼近的众多脚步声……
「哈哈哈哈哈——」
追魂翻身坐起,笑得痛快。
原来他养的不只是条毒蛇,还是条心计深沉的蛇妖;原来失忆全是假象,他用无辜单纯的双眼搏得了活命的机会,甚至骗走了他高深的武艺。
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无形杀人名单上的第九十九位,而第一百的位置也早就想好——给无形,亦即顾棠的亲生父亲——顾逢霖。
「好!好!好!」
连叠三声,追魂用尽全身力气冲出小屋直奔山顶。
崎岖的山路上他片刻不停地奔着,即使身体已无法负荷也不停止,就这么一直奔向这座山中唯一一道飞涧奔流的瀑布。看着长如白锦直奔谷底的瀑布,追魂无视后方挟恨追来的一群人,等着,等着所有的脚步声全往自己站立的地方靠拢。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死在这群实力低下的人手中,这世间唯一能取他性命的人,只有他自己。
追魂纵身跃入瀑布,在错愕与怒骂交错声中,被激烈的水势带向谷底。十天后,距离山脚五里外的河床边,发现了面目难辨的男尸,最后只从尸体身上残破的衣料,勉强确认就是多年来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却没有人,知道这具尸体真正的姓名……没有人……
扶缘
京城
眉月斜倚,宛若柔弱美人轻倚情郎胸怀。
月亮,亘古万年从未变过,看照着夜的漆黑。每个地方看到的月,虽说是同一个月,却仍让抬头仰望的人,有着不同的感受。
比如深山里的月,是静谧的;城里的月,是繁华的;异乡的月,则让人忍不住流淌思乡之泪。
墨黑的纱帽下,无形仰看眉月,等着这次委托交易的「主人」。
缓慢迟沉的脚步渐渐走向无形所在的榆树下,步伐间还掺了数次咳嗽的声音,咳得像是要把心肝肺都从嘴里呕出来似地,刺耳得让人皱眉。
「主人。」
「嗯。」鼻音轻哼,就算是个回应。
转身,纱帽下无形轻蔑斜视着眼前年迈的老人,心道果然是上位者的骄傲——无论对任何人都是这般。
「客人是谁?」
无形问得平常,却得到不平常的答案。
「顾逢霖。」
无形想笑,笑命运可笑,自己的「客人」竟与自己要杀的第一百个人重叠。
本就打算杀了顾逢霖和做完眼前最后一笔生意后,从此弃剑重归平凡,买亩田顶个店,做回一个平凡人。
不再只有黑夜与月亮为伴、不再只能于夜里行走、不再以夺人性命换自己生存。
想,做回一个……能昂首走在阳光底下的人……
「好,这买卖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