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微安的话,台下一阵喧哗,错落的交谈不绝于耳。
厉容锐的生平在德海从来就不是秘密,因为他颇具传奇的经历,反而十分具有话题效应,德海的媒体曾经不止一次报道过他的生平,与他相比,贺佑钦这个人就低调得多。
直到三年前,他成为厉容锐的合法伴侣,鼎泰的贺大少才走进媒体的视线。
只是传闻厉容锐和他这位男性伴侣的感情并不好,甚至一度有传言他们的婚姻只是厉丰和鼎泰的利益结合,两个当事人根本形同陌路,而厉容锐更是早就有倾心的对象,只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无法明面上在一起。
“请问您所说的贺先生是否就是厉容锐先生的伴侣,鼎泰集团产品部的贺先生?他之前一直在鼎泰任职,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在厉丰工作的经验,厉总的认命是否有违规范,可以请苏经理回答一下吗?”
苏微安微微一笑,“在你成为一名记者之前,你肯定也没有做过记者,在你成为一名老师前,你肯定先是学生,你到任何一家公司任职都要从零开始,我们相信贺先生的能力以及厉总在这件事上的判断,也会全力配合贺先生即将在厉丰展开的工作。”
一直待在台下的姚真适时地向苏微安点了点头,示意她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
“感谢各位记者们关心我们厉丰的发展,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暂时就到这里,谢谢各位媒体朋友拨冗前来。”
姚真把记者这边的事情交给了苏微安,自己则先行了一步。
这时候,酒店门口突然一阵喧哗,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从白色轿车上下来,身前身后跟了五六个助理加保镖。眼尖的记者一眼认出了来人,“袁竟惟,是袁竟惟!”立即有人冲了上去,把话筒和镜头对准了来人。
正在与剩下的媒体寒暄的苏微安心里腹诽了两句,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记者围上去后转头就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
“袁先生,您也是来参加厉丰记者会的?”这人问的挺有水平。因为袁竟惟就是厉容锐传言中的真爱,但是记者们也不是什么都能报什么都敢报的,这时候冲上来也是恰好被触动那根神经,鸡血上脑。
有些人甚至已经模拟出一场恩怨纠葛的豪门大戏,厉丰刚刚宣布由贺佑钦接任厉容锐在厉丰的位置袁竟惟就跑到万来酒店,这难道不是一种示威?
袁竟惟并没有取下墨镜,而是微微笑了笑,对着镜头和缓道,“我不知道今天这里有记者会。万来三楼有个慈善拍卖,今天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他的助理也适时上前,阻拦道,“麻烦让让,我们要上楼。”
记者哪有那么容易妥协,刚刚在记者会上本来就没挖到什么重要的新闻,这时候被搔到痒处,自然不能放过,“袁先生,您和厉总一向关系密切,厉总把厉丰委托给贺佑钦先生的事情您是否有耳闻。”
“抱歉,无关问题我们不会回答,麻烦让让。”助理依然在前开路。
袁竟惟却取下墨镜,对着热切盯着他的记者道,“他公事上的事情我不发表意见。”
言下之意是,厉容锐的私事才和他有关?
突然接到了猛料的记者一时间没回过神,直到身边的人抢上去访问才大呼一声,“快快,跟上去。”袁竟惟这是在爆料啊!
可惜,终究没如他所愿,酒店里的保安人员已经冲过来,快速地隔开他们,把袁竟惟接进了酒店。
记者们惋惜不已,不过想起今天得到的消息,明天新闻的销量已然有了保证。
济人医院的病房里,靠在病床上看着新闻实时报道的小男孩微微皱起了眉。
姚真他们把贺佑钦拉进来的想法他能够明白,无非是利用贺佑钦的身份和背景帮忙稳住厉丰,想到这里厉容锐心里微微有些别扭。
不管贺佑钦曾经做过什么,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对方的做法,他并不是毫无羞耻感的。只是在他还是厉容锐的时候,这种羞耻感太容易被贺佑钦的动作冲散。
当初厉丰面临破产威胁袁家全盘衰败的时候,他不得已靠着贺佑钦提供的帮助稳下了公司。也帮小惟报了仇,如今却又要借助贺佑钦的力量,厉容锐伸手捂住额头。
之前他拿自己的婚姻当成了交换条件,这一次不知道还能许给对方什么。厉容锐不是不知道贺佑钦想要的东西,但贺佑钦要的恰好是他已经给了别人的。贺佑钦之后的所作所为又让他连愧疚的心情都消磨干净了。
如今对方又一次站出来,厉容锐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不已,就算那个人曾经为了这场婚姻不择手段,此时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了。
厉容锐看着电视里的袁竟惟,反倒是小惟的出现让他有些错愕。
小惟一定知道姚真他们在万来举办记者招待会的事情,姚真要在记者会上宣布的内容小惟应该也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在那样的时刻出现在万来,仅仅就是出现就给了贺佑钦狠狠一巴掌。
甚至隐约还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惹来各方猜疑。
从前他一直都希望他和袁竟惟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面前。
不用掩藏不用因为他的身份而再三顾忌。
可是厉丰尚未稳定,小惟又是公众人物,他和贺佑钦之间还有层婚姻关系。
因为顾忌这些,他只能忍耐,却总有忍耐到了极致的时候。
反倒是小惟总是对他说,再等等,再等等,忍过了这一段他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让他为大局着想。
所以,他也就真的一步步地去解决小惟口中的问题。
直到把离婚协议书寄给贺佑钦。
他以为小惟的忍耐力比他还强,又总因为他这份隐忍而愧疚难受心疼,恨不得拿所有好的东西去补偿他。
直到现在,看到他故意出现在万来门口,他才知道小惟心底也是有怨愤的。
小惟有这种情绪让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过和心疼,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奇怪的想法。
他一直以为小惟大度能忍,善良坚韧。
直到看到电视机里眼神暗沉的袁竟惟,他才发现,他似乎并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袁竟惟。
护士来换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呆呆看着电视机的样子。
对这个实际年纪六岁多,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护士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这孩子这么小就饱受虐待,性子又闷又不会说话,还没有亲身父母的照顾,不知道今后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护士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对他道,“厉存焰小朋友,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厉容锐眼神一凛,转头看着她,他好不容易从成川老宅跑出来,难道是成川的人又来了?
护士不知为什么竟然被他看得身体一僵,像是被什么摄住了一样。自己一定是睡眠太少神经紧张,于是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厉存焰小朋友,你家里的人来了,让他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她知道这孩子说不了话,把孩子的沉默当成了回答,转身去打开了门。
厉容锐没来得及反对,就看到外面的人走进房间,他心底微微一诧,虽然意外又觉得姚真过来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