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古骜,按照他怀歆所画之策抗戎。
只要以三患为重,以戎攻戎,古骜就不可能亲力亲为,而需要一个遥在戎地与义军相呼应、调节各项军事调度之人。这个人明面上可以是典不识,可暗地里却可以是自己。如此一来,古骜既不会猜忌自己,自己又能真正地,在抗戎义军中崛起。
他之所以敢如此做,之所以能如此做,乃是因为他太了解古骜了。脱去了心念束缚,当他用淡然的眼神看古骜的时候,就几乎能清楚地判断,古骜会被什么样的计策打动。
自少年时起,古骜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他骨子里反抗一切约定俗成的世俗、自视卓尔不群,就连选择所爱何人上,他也一点不掩藏他独特的喜好与有别于世的追求。
他要的是天翻地覆,打破一切百年来的沉淀积弊。
对于戎地,虽然‘稳’之一字看似大有可为;但是古骜真正想要的……应该是将一切戎地的部族、血统……连根拔起,一举荡平。所以才会破天荒般地竟说支持戎地立‘女戎王’。
而就在古骜还在沉吟筹划的时候,自己已然提供了一个事无巨细、顾及各方的方案。古骜又怎么会不乐意呢?
更何况,怀歆自忖,这的确是最好的策略。
古骜为了抗戎大计,也不可能不答应自己。
虞君樊有部曲,有遍布天下的秘探与商户,这是他经营多年所得。可是虞君樊之弱,在于他不了解北地。怀家世代抗戎,自己胜过他的,便是智谋与对北地的了解。而如今,自己要把这份胜过,变成他在义军中真正的实力。
更妙的是,寄居戎都的是典不识,乃是自己妻子之兄。典不识虽然武力超群,但是在强敌环饲的戎地,他绝不可能硬拼,他需要倚靠自己给他指引方向。而古骜远在渔阳,各个情况不能细细知悉,急事从权,自然是自己做主。如此一来,古骜与典不识便成了两端,而自己则站在两端连线的中央,他怀歆,才是以戎治戎真正的核心,他才是此策实施真正的掌舵人。
怀歆感到自己的思绪不可抑制地翻涌着,关于如何破戎,如何复仇,他胸中仿佛有千万条计策不断地织着一张网,怎么也停不下来……
对了,他在最后还怂恿古骜问鼎之心,道:“弱则以抗戎为帜、海纳百川;强则征伐天下、荡平四海。”
对于此言,古骜没有说话,可他怀歆却已然明确地表明了态度。
怀家世代抗戎,得到了什么呢?用生命守着天下北面的门户,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孤守寒城,危难之时,却无上京一兵一卒支援,最后满门战死的下场吗?那些簇拥在上京的世家,可曾有一个人有脸面,敢站在他怀歆面前吗?
……他要借着古骜的手,把他们全部铲除……而他要成为古骜的手,便先要破戎。
曾经负过怀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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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怀歆往北地去的时候,虞君樊倒是怔了一下,对古骜叹道:“原本怀公子娶小女,收小男做义弟的事,汉王还答应了怀公子,亲自与典将军说的呢。这下可好,让怀公子自己去说了。”
见古骜沉默着,虞君樊又道:“怀公子此去戎地,倒是两得相宜,如龙归大海。”
话音一落,古骜的眉毛动了一下,抬眼看着虞君樊,道:“他是问过我后,我让他去的。”
虞君樊一边把古谦婚礼的安排事宜作成的册子递给古骜,一边笑了笑:“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古骜扫了一眼,便还给了虞君樊,道:“给古谦自己看,问他自己,还有什么想要的彩头没有。”
虞君樊点了点头。
古骜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君樊,你我来北地,不过是为抗戎。怀公子既有妙策,我便当用。此去他以身犯险,也是艰难,未必能成功,若不成功,我再徐徐图之,倒也不迟。但若真能掀起戎地血雨腥风,一除百年积弊,便是功德无量。我连并肩王之号都能为他向朝廷请来,又谈何其他事权?”
虞君樊微微一笑:“怀公子有高才,正可以施展,汉王又用人不疑,要不然我刚才怎么说‘两得相宜’呢?”
古骜笑道:“……尽顾着说话了,饿了么?一道吃饭罢。”
“那我去带疆儿来。”
看着虞君樊的背影,古骜忽然想,虞君樊有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太了解怀歆了……怀歆会怎么做……会怎么想,自己仿佛都能猜到。
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复仇’二字而已。
第166章
时光已入了盛夏,广寥的戎地草原上,蚊蝇遍布于所有露宿的营帐中,典不识被叮得受不了满身的奇痒,便索性搬到了戎都的公主府中,日夜贪欢。那三千人马也闷得慌,整天涉猎趟河,弯弓射雕,不在话下。
这日,戎公主趴在赤裸着上身的典不识背后,拿着从西域传来的抹膏,轻抚着那健壮结实的肌理,为他涂药止痒。典不识大爷似地闭着目,手上不断地轻撩着戎公主的身周。戎公主被骚到痒处,不禁带笑漏出一声呻吟。
这时只听门外‘啪嗒啪嗒’脚步声近,一个光着脚的侍卫冲进来报说:“公主!汉王送贺礼的车队来了,为首的正是左将军的弟弟,还有汉王的使节,已到外面五里了!”
典不识闻言,有些粗暴地拨开了身旁的手,‘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把戎公主吓了一跳。典不识对戎公主说:“我去接应!”说着就拿起挂在旁边的战袍,披在身上便往外走。戎公主愣了一下,道:“你回来!”
典不识皱眉,转身道:“又怎么了?”
戎公主笑了一声,变媚了声调:“……你过来嘛!”
典不识只好回身走去,俯下身子,戎公主顺势勾住典不识的脖子,吻上了典不识的嘴唇,两人纠缠啃咬缠缠绵绵地吻了一阵,戎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轻声道:“汉王果然言而有信,你见到那使节,帮我说一声谢谢他。”
典不识擦了擦嘴角:“这个自然。”
“不仅谢他贺礼的事,还有一件,你可知道?”
典不识勾唇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要谢汉王把獾狁那小子的脑袋送来了么?”
戎公主微微一笑,表情一副略带感伤的模样,眸中却亮出光彩:“正是呢……我虽看不起二哥哥,嫌弃他羸弱,可他究竟是我的亲哥哥。若不是獾狁在我父王重病时,整日守在床边,说我亲哥哥的坏话,他可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况且,左贤王部溃,我可又收了不少兵马呢。”
典不识伸手摸了摸戎公主的脸蛋:“我想尽快看见你王袍加身的那一天。”
戎公主听罢嘻嘻地笑了。
典不识出了戎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草原上驾马飞驰。他仿佛挣脱了束缚,终于拨开了戎都压抑的空气。
“女人都是这般黏人么?”典不识仰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了两圈,继续向前奔去。戎公主对他身体的迷恋似乎越来越深了,可是过了最初的激情,典不识却渐感索然无味起来。有一次被戎公主看见,自己正在捂着她侍女的嘴巴,在一座侧帐里做着那事,她就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侍女打死了。
对于被打死的侍女,还有那死前投来的求救般的眼神,激不起典不识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不是这小骚娘自个儿对老子眉目传情的么?’典不识冷漠地看着那侍女鲜血四溅,最后被打成了一团肉泥。然后他和戎公主在那团肉泥边,再续欢爱。
那日的戎公主更加狂放不羁,激情四射;自己也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可是也就止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