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不敢打扰他,只是更加用心的服侍他,没多久,祁煊竟真的睡了过去。燕归小心翼翼的将手收回来,还没来得及下软垫,就被祁煊一把抱住,然后一起躺倒在软垫上。
他僵在祁煊的胸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双眼瞪得大大的,耳边传来对方沉稳的心跳声。过了许久,他才稍稍的靠近了一些,轻轻的依偎在祁煊的心口。
祁煊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怀里一股温热,低下头一看,燕归正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惊讶,不只惊讶燕归在他身边,也是惊讶自己在旁人面前竟然睡得着。
两辈子的历练,已经让祁煊无法在其它人面前放松,只要旁边有人,他便无法安然入睡,有人靠近一些,他就会立刻清醒;没想到他在燕归面前,竟然会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他收了收手臂,将燕归又搂紧一些,像是抱住唯一的希望和寄托。祁煊神色漠然的想,若是燕归是他的救赎,那么他绝对不会放手。
到现在,祁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燕归的眼神,虽然想清楚的那一刻,心里有些震惊,不过又隐隐的觉得理所当然,还夹杂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感受,像是欣喜又像是满足。
他没有想到,燕归会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按理来说,他应该要觉得被冒犯了才是,可是奇异的,他一点不舒服,或是恶心的感觉都没有。
他皱眉凝望着燕归的睡脸,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许久,他才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燕归想要的,他便许他又何妨。
燕归要温柔、要恩宠,要帝王的怜惜,他都可以给;就算对方要加官晋爵,要飞黄腾达,他也可以达成对方的心愿。
只要燕归保证绝对的忠心,祁煊会尽可能的,满足对方一切想望;只是燕归若是想要他的感情,就比较困难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背叛和欺瞒,祁煊已经对感情失去信心了,他宠爱过的柳妃、他深爱过的蝶妃,全部都是谎言,都是假的。
祁煊只要一想到,他把满腔的真情注入在一个冒牌货身上,心里就升起一团怒火,恨不得把欺瞒他的蝶妃找出来,凌迟处死。
难怪他总是感到一丝违和,心里隐隐有声音在告诉他,蝶妃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但是他被喜悦和蝶妃的温柔冲昏了头,被对方制造出来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他给了蝶妃极大的恩宠,却换来这样不堪的事实,对祁煊来说,对方欺骗他的感情,这是最不可原谅的。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一点也不想再碰感情,就算知道了燕归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也实在没有心力,再挖出自己所剩不多的感情。
现在的祁煊外表只是个十七岁少年,可是芯子却是将近三十岁的成年男子,上辈子的二十五年,加上这辈子的两年,他的心智和成熟远远超于外人所看见的。
他的热情和感情,都已经消耗殆尽,他已经过了年轻冲动的年纪;或许身体上的冲动还在,可是心里却是很平静,激不起一点浪花。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讶异,燕归竟然如此简单便挑起他的情欲。
所以他决定,尽自己可能的宠着对方,说他阴险也好,卑鄙也好,既然燕归对他有情,他就要利用感情,把燕归锁在自己身旁。
燕归像是他生命中的一丝曙光,他的身边都是尔虞我诈,阴谋层出不穷,亲近他、接近他的,无不是想要利用他,或是扳倒他。
这时候有个人全心向着自己,不求回报,还可以为了自己牺牲生命,这样的存在太难能可贵,他一定要捉住。
祁煊想,燕归,朕会许你无上的荣耀和恩宠,只要你做到不欺瞒。
燕归还不知道,在他熟睡的时候,祁煊已经将他的未来决定好了。他只是卧在祁煊身侧,手紧紧揪着对方的前襟,似是想要捉住这一刻的温暖。……
自从那一日,燕归被皇上叫进马车之后,随行的铁骑和内侍就发现,皇上开始看重燕小将军,时常召对方入马车商讨国家大事,而且对燕小将军关怀备至。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燕归立下战功,所以入了皇上的眼,准备飞黄腾达了;却不知道,燕归上了马车,都只是坐在祁煊的身边,和他一起回忆儿时的相遇。
燕归自己也是摸不着头绪,不晓得皇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每天都喜欢拉着他,重温两人相遇的过程,连两人的对话,都要他一字不漏的复述一遍。
每当说到祁煊帮他穿衣裳的那一段,燕归就会忍不住面红耳赤,他把祁煊捡回家当天,自己也是一身狼狈,所以在祁煊沐浴过后,自己也回房沐浴。
结果祁煊无意间闯入他的厢房,看见了他的裸背,肩胛骨上的蝴蝶胎记,一下子就吸引了祁煊全部的心神。
不过燕归的惊呼声让祁煊回过神来,他连忙移开视线,暗自懊恼自己的唐突和孟浪,只是那枚胎记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就在这时,燕归打了个喷嚏,祁煊一着急,几步上前拿起一旁的外衫,也不敢随意乱看,手忙脚乱赶紧帮对方披上。
当时燕归已经穿好亵裤,所以其实祁煊只看见对方的背部,他的眼神也不敢乱瞄。祁煊事后回想,肩胛骨上的暗红蝴蝶,衬得对方的肌肤越加雪白,因此他根本没有想过,对方是男子的可能性。
就这样,祁煊错认了燕归的性别,然后在三天后和对方分离。
祁煊每每回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失笑,只怪年幼的燕归太过秀气,白皙的肤色和粉扑扑的脸颊,还有蝴蝶形状的胎记,加上雌雄莫辨的身形和嗓音,才会让他误会了对方的性别。
他望着此时坐在身旁的燕归,虽然五官长开了些,多了些英气和阳刚味,但是眉眼还是过于俊秀,肤色也不见黑。
他还记得,两年前在茶楼的那一瞥,一身雪白锦缎的少年,手执着一柄折扇,模样俊俏得紧,而且可爱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难怪当时觉得眼熟,不只是因为燕归是救了他的副将,还是因为两人多年前便已经相遇,只是他眼拙,将对方错认为美娇娘。
燕归将两人的相遇回忆一次,便停了下来,祁煊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燕卿,你可知当时朕为何要将玉佩赠与你?”
“回陛下的话,微臣不知。”燕归诚实说道,他确实不知,也不敢乱猜测,只是将玉佩小心翼翼收起来,当作宝贝般珍惜。
“朕本想着,日后找你能有个依凭。”祁煊淡淡说道,燕归心里一跳,隐隐有些期待。不过祁煊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燕归也不知对方的用意,自是不敢随便开口,接下来的路途便一路安静无声。
他们一行人日夜兼程,只花费一半的时间,便回到王城附近,不过祁煊没有马上进宫,他不想打草惊蛇,打算天黑了再入宫。
回到王城附近之后,祁煊便不再露面,只是待在马车上,马车旁的铁骑兵们也低调行事,扮演好商队护卫的角色。
车队并没有引起注意,毕竟王城附近的县城很繁华,每日都有许多商队来来去去,所以祁煊的马车混在其中,一点也不起眼。他们来到一座客栈,稍作休息,打算天黑了再行动。
☆、第十三章 才子
祁煊入住客栈不久之后,就有侍卫前来禀报朝中事务,太后和右相最近都没有异动,右相的侄女除了每天向太后请安之外,也没有离开秀女宫。
“继续盯着。”祁煊瞇了瞇眼,看来对方很谨慎,他以为自己的离宫,会让太后以为有机可趁,结果太后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将樊婉如弄进宫。
他暗叹了一声可惜,挥退了侍卫之后,坐在榻上沉思了一会,然后将内侍叫了进来,问道:“燕归呢?”
“回陛下的话,燕小将军在房里。”内侍恭敬的答道。
“嗯,带路。”祁煊站起身,内侍马上在前方领路,带着祁煊来到燕归的房前。内侍上前叩门,不一会,门“咿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