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怔忡的工夫,展宁再一次开了口。
“我知道世子心中有许多疑问,只是兄长命悬一线,容不得再耽搁。我的诚意已经给了世子,但求世子仁慈,帮我这一把。待兄长情况稳定,世子还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奉告,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展臻的情况的确已经容不得耽搁。
严恪简单问明了情况,知道展臻与叶家姑娘是因为追查叶乾身死一事暴露了行踪,引得马文正派人杀人灭口,此时城中大小医馆都被布了眼线,马文正也以搜寻要犯之命四处搜查后,他想了想,道:“大笔人马在城中搜寻了两日,却找不到人,马文正必定会扩大搜索的范围。他前些日子来驿馆探过,本就生了疑心,且此处是他的辖地,驿馆中也该有他的眼线,此刻贸贸然将人带回驿馆,并不妥当。”
展宁其实也有这样的考虑,只是她环视了下自己身处这简陋的屋子,“但这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而且我大哥身上带着伤,又中了毒,必须尽快解毒。驿馆去不得,那世子可另有稳妥的去处?”
展宁还有句话未能说出口。到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敢让展臻离了她的视线。
上一世展臻必定是在江南出了事,她怕这一世,稍有不慎,她又会失去他!
“我在惠州并无可信赖之人。”严恪摇摇头,他微拧眉想了想,突然舒了眉头,“不过驿馆也不是去不得,只是去的方式得谨慎些罢了。”
展宁不解问道,“什么方式?”
展宁与严恪这方步步小心,安南省巡抚马文正的书房里,马文正的情况也不是太好。
他坐在书桌前,目光阴鸷地盯着底下站着的心腹,听着对方的汇报,扣着砚台的手手指关节发白,几乎是忍了气,才没将手里的砚台摔出去。
“一个重伤的废人,一个姑娘家里,你们这么多人,足足找了两天都没找到,还有脸回来见我!简直是废物!”
底下的心腹也有些委屈,“大人息怒。那个男的受了重伤,又中了毒,我们已在各个医馆设了人,还封锁了各个城门,盘查进出城之人。这两日来,属下敢保证,他们绝对没有机会出城,也没有办法解毒。我们就算短时间找不到他们,可他们肯定会先撑不住,甚至那男的有可能已经毒发身亡……”
“我要的不是有可能,而是确切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有半点闪失!”
马文正终于没能忍住,他将手中砚台重重一摔,只听叮咚一声响,砚台在地上摔作两截,墨汁洒了一地,墨迹缭乱,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也难怪他这么沉不住气。
原本以为是两只兴不起大波浪的小虾米,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们扼杀在惠州,谁曾晓几番布置,竟然都被那对少年男女逃脱。
而他们手里捏着的东西,一旦落在别人手里,不仅能够让他一无所有,还可能让他一族尽灭。
叶乾那该死的混蛋,实在太过狡猾,生的女儿和收的徒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他一时大意,让他借口潜龙飞天之地还有关键之处,被他拖延了时间趁机逃出惠州,才惹出这一大堆的祸事!
偏巧汝阳王世子此刻又在惠州,前次堤坝决堤,对方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近日江南道总督蒋云奇还传下话来,道今年或将有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让各省组织沿河各州居民疏散,同时抓紧加固三省水利工事。可自己伸的手,自己知道,安南省的水利工事……真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那状况真不敢想……
而且据说睿王严豫也因被北漠心玉公主缠得不耐,离了燕京,正在来江南的路上,只怕不日就会到。
到时候这一尊尊大佛扎在惠州,他若还没把那两根刺拔掉,处境可就更被动了!
马文正越想,脸色越是难看,他一步步攀爬到如今,与他差不多出身、经历的人,这几年大多动了一动。他却因为被温陵不喜,一直不得帝心。他咬咬牙重新选了新主,又借着潜龙飞天之地得了看重,还趁机阴了温陵一把,眼看着今年得了许诺,会助他升上一升,这节骨眼上,怎么能出差错?!
马文正想得眸中厉色闪现,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底下的属下,声音阴冷得如同从地底传来,“再给我搜,加大搜查的范围,就是汝阳王世子所住的驿馆,也暗中与我探上一探!还有那个靖宁侯府的展臻,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替我盯着他一些!”
那属下赶紧应了声退了出去。
马文正在书房里呆了一阵,也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