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我就不愿喜欢上别人了。
他呼我一声,络儿,我会娇柔地抬头,细说,逸,我好喜欢你。
他看我,眼里透着温暖。
我看他,眸里盛着欢天喜地的幸福。
曾几何时,想着他的身影,想着他的笑容,连粗茶淡饭都觉满足。
又曾几何时,我转眼被富有人家收养,因为我长得像养父养母不幸逝去的儿子,他们不让我离开府上半步,认为这样子我便能避免意外发生,他们也不用再受丧子之痛。从此,我惓恋自由,惓恋逸寒的一切温柔。
睁开眼皮,墨绿的长发收入眼底,微微错愕地张嘴,记得他是宴会时候其中一位前来的皇室,我现在身处自己的大殿,对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感到不解。
他似乎明白我的愕然,先开口道:「我是逸风,对医术略懂一二,娘娘受伤之事不能马虎处理,皇室不想假手于人让太医诊治,所以我便留在这儿照顾娘娘的伤势。」
我想撑起身坐在床上,刚稍微一动,便拉痛了肩部的伤口,低低地嘶了一声,他马上按下我,「别动,你的刀伤有半只手指的深,你看,这又渗血了。」我低头看去,果真如此,鲜血慢慢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身上唯一穿上的内衣。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麻烦你再给我止血的。」我满怀歉意。
他轻松一笑,「没关系,容易之事而已。」
我躺着望出窗外,艳阳四照,正是中午时候,「我睡了多久?」
「两天。」他顿一顿,欲言又止,我怀着想结识朋友的心思,说道:「请随便说话,我不会介意什么的。」
他转而认真地看着我,「这两天里,你沉睡中不停地唤着一个名字,声音很寥小,以致我都听不清楚你是在呼谁,但语调却很明确,有点凄然,有点委屈。娘娘,如果你有什么人想见,例如你的父母,我可以安排的,请娘娘你别太忧愁。」
听了他的话,我茫然地答若:「不用了,那些…只是普通的梦话,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
有侍女盛着东西走来,他伸手接过碗儿,用细匙慢慢搅拌冒烟的汤药,「既然娘娘这样说,我便不再多言了,不过,若果他日娘娘需要帮助,我定不会推辞的。」
逸风把碗儿放到一旁,用不会扯动我肩部的姿势扶我坐起来,我嗅到汤药气味不怡,不禁挂上不太情愿的表情,他道:「娘娘,这药能补气虚,有益身体的。」
我磨蹭了一会儿,像个小孩子,才愿意抬起指头,拿起匙,一口口地饮下苦药。
然后,他给我重新包好伤口,说好明天再来诊治,拾好物品准备离去。
然而,我却把走到内殿门口的他唤回来了,动了动唇齿,「我想见……」
他耐心的等待我说完话,我一脸尴尬地吞吞吐吐,「想见……见一下…陛下…」
他倒是没多想,「好,我给你通传一下。」侍婢拉开门,他踏出去了。
事到如今,我竟然还是希望一醒来看见陛下,无论那双眼有多么的冷厉。
彷佛不久前,我在草坪上玩着逸的大鸟风筝,一阵凛风,把它吹到大树那儿,靠去枝干,一下子被划破了,我不开心,很不开心,感到很抱歉,可是,逸对我说,不玩风筝可以玩别的,我不介意东西破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可以。
那时候,我忽然很开心,很开心,想起这段回忆,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扬起。
待到晚膳之外,陛下真的来了。
我忙下床行礼,逸寒嗯一声,坐在大床对面的座椅,而婢女一脸担心地扶好我靠在床边。
「身体还有没有大碍?」
我说服自己,他,来看我,他,关心我。
「已经没有大碍了,谢大王关心。」
然后,他轻描淡道:「过几天,有些事要你忙的,如果感到不适,记紧找太医,或者找逸风,他最近住进了宫内的别院,随时可以看你的。」
我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事情要…」我去忙的……
他没有打算听完我的问题,快道:「纳妃之事,皇后负责的。」
明明我就在你的眼前,你现在却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第五章 荒谬 (1561字)
知道他提起筹划纳妃之事,我楞了很久,脑袋什么都没想,却接不下对话。
他今天说的话特别多,不是虚寒问暖,而是循循吩咐,「到时有人会加以辅助,他们照着事情办,你只需同意、给予准许就成事的。」
每逢不知所措,我会抓一抓衣服的下摆。
现在,脆弱的衣摆都被抓得皱巴巴的。
陛下从椅子站起来,抬起自进入内殿后一直没有回看我的眸子,望向大门,举步就要徐徐离开。
我的视线变得茫然,嘴里喃喃地唤着无时不藏在心头的名字,逸—
心底的难受慢慢推压胸腔,理智快被辛酸吞噬般若,内心忽然炸开很多没头没尾的问句。我低呼:「后宫填满人,陛下会幸福的,是吗?」
我做什么,都想你幸福。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再露出孤单的背影。
我的问题,他彷若未闻,没有回答,只管向前走似的。
「如果奇迹出现,陛下会幸福的,是吗?」
他距离门口有十多步时,终于答道:「我不信奇迹,只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