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心中实有些舍不得,但也知伍泽昭一直想南下,遂也不阻止,只道:“你这孩子,能回来还是要回来。”
伍泽昭点点头,行了三个大礼,之后却并不起身,他看了看王氏,说:“还有一事,请祖父、祖母成……”
“祖父、祖母!”郑明珠突地起身,提着裙摆也跪下,磕了个头道:“明珠有一事,还望祖父、祖母成全。”
老太爷微微蹙眉,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二郎……”
“还请祖父和伍家兄长允我先说”,郑明珠仍旧保持着俯身磕头的姿势,口中快速道:“孙女自回府以来,父母虽不曾怪罪,但明珠心中一直难安,又见祖母缠绵病榻,也是有孙女之过。因而,明珠想自此入咸宜观为女冠,以后日日为祖母和全家人祈福禳灾,还求祖父祖母成全。”
“啊?!”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伍泽昭也意外地看向她。
大家面面相觑,其实郑明珠与崔煜和离一事已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晓,虽老太爷和大房里都下令不准再提,但家里上上下下也难难保不会关起门来悄悄议论,这会儿听郑明珠语出惊人,生怕回头王氏怪到自己身上,因都闭紧嘴不敢多言。
王氏也反应过来,她死死瞪着郑明珠,嘴里蹦出一句含糊的训责,使劲儿拍垫了棉垫的圈椅扶手。
老太爷皱着眉,盯着郑明珠看了良久,说:“大丫头,抬起头。”
郑明珠慢慢直起身,不大敢看王氏的眼神,老太爷眯眸:“你方才所说的话,可经过深思熟虑?”
“是”,郑明珠答道:“孙女已想好了。”
老太爷点点头,“二郎方才想说什么?”
伍泽昭深锁着眉头,看了眼郑明珠,一时无言,郑明珠却答道:“孙女下午听瑞哥儿提起,伍家兄长离京在即,心中仍旧牵挂……”
“大姐!”郑泽瑞登时一身虚汗的站起,恳求地看着她。
郑明珠眼中微有抹似笑非笑,并不明显,只侧头将明玥打量了一番,明玥叫她看得莫名其妙,觉得她和郑泽瑞都怪怪的。
“仍旧牵挂家里”,郑明珠看了看伍泽昭缓声道:“他说自己在祖父与父亲跟前长大,郑家诸人无论到何时与他都是亲人一般,因而欲在离京之前行稽首之礼,拜父亲为义父。”
郑泽瑞抹了把脑门,干咳一声,复又坐下。
伍泽昭眉间动了动,没说话,老太爷倒捋着胡子颔首,又看向郑佑诚,郑佑诚道:“此事大家倒想到一处去了,昭哥儿这两年虽自立了府第,但咱们心里仍旧是一家人的。”
他话刚说完,王氏便抖着手指了指他,郑佑诚忙起身倒她跟前,询问道:“母亲有话吩咐?”
王氏抓着他的腕子点点郑明珠,又点点伍泽昭,郑佑诚知她是舍不得郑明珠,自己也尚未问明白这孩子,便道:“明珠要入咸宜观一事……”
老太爷却在一旁摆手打断了他,“大丫头既决心已定,旁人多说无益。方才这两件事都是要准备准备的,都且先回去吧,明珠先留下。”
伍泽昭一事十分自然,众人都觉在情理之中,并不意外,因都只悄悄瞥着郑明珠,嘴上却又不敢多说,人走心不走地去了。
明玥跟裴云铮回了自己绣楼,一路颇感怪异,不由问:“下午可是有什么事?”郑明珠怎么突然提说要去咸宜观祈福当女道士了?
裴云铮脸上正捂了一块热帕子,声音沉沉地透过来:“瑞哥儿比试输了。”
明玥俯身过来将帕子揭起来一点儿,只露出他一双眼睛,说:“没旁的?我怎觉得四哥怪别扭的?”
裴云铮眼里映着烛光,半晌将那帕子扔开,蹭了蹭她微凉的鼻尖:“没甚么。现下这般就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