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铮摇摇头,忽地岔了话道:“表妹若要还,日后有的是机会。”
明玥没听懂,茫然地“嗯?”了一声。
裴云铮的目光如水般将人罩住,定定道:“我心中正有千言万语,然此刻却不是言说的时候。不过,来日方长,你信我。”
明玥一时听懵了,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眼,没人,确定裴云铮是在跟自己说话。
——只是她怎听不懂呢?甚么来日方长?谁跟谁来日方长!
明玥的呼吸有点儿急,不知为何竟想上前推搡裴云铮两把,生生忍住了,两颊却不由微微发红。
裴云铮瞧在眼里,只觉这周遭的桃花一霎都开了,心口一丝一缕地勾着,面上却极力绷住,轻声说:“表妹先回女眷歇息的地方等着,免被牵扯进来,公主这里恐得耽搁一阵子,我便也走了。”
啊啊啊啊!明玥在心里喊道,这人在说什么呀!心里隐约像明白了甚么一想却又觉甚都不明白。她奇怪地看了看裴云铮,没找到合适的话回他,只好一福身,扭头先走了。
裴云铮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心里微有些忐忑,但只片刻后他转身,将所有的纠结都抛开去,心想,无论如何,先娶进门再说,不能再等了。
明玥这厢走的有些匆忙,红兰还捧着那盒子,小心翼翼地问:“姑娘,那这东西怎么办?”
明玥烦闷地瞅两眼,情知葛凤栖必不会收回去,她又不能直接还给崔容与,左右是自己光明正大赢来的,只得道:“罢了,先好生收着吧。”
红兰应了一声将东西收起来,明玥心不在焉,脚下连着绊了两回,不由气闷无比,扶在一个大假山后面整裙裾,“姑娘……”红兰朝假山前面的石洞处指了指,似乎有人说话。
明玥也听见了一点儿声音,摆摆手,示意别作声,里面似乎是在吵架,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些无奈道:“好了,莫闹了。”
里面没声,大抵是在窃窃私语,过了会儿,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舍得么?那可……”后半句话说的太低,听不到。
“还闹不闹?”前一个男子隐约道,后面好像谁笑了一下,却又没声儿了。
明玥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可是……其中一个声音怎像是有点儿耳熟?
正踌躇着,听到里面说:“走罢。”
主仆俩吓了一跳,明玥也顾不上脚疼了,拉着红兰手忙脚乱地躲到一棵老榆树后面。
好在假山处的二人又磨蹭了一下才出来,明玥没敢探头去看,只听得二人脚步声走远了方呼出口气来,探出身子去瞧,只看见一个往北走的蓝色身影,却不知是不是那二人其中之一。
明玥缓了片刻,越发觉得方才的声音挺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只好先与红兰回去换身衣裳。
正殿里。
太子妃见明玥换了身衣裳回来,左右看看,笑说:“怎就七姑娘一人回来了?公主呢?”
明玥道:“公主饮了酒有些头疼,说要自己走走,叫我不必等她,自回殿里就是。”
太子妃嗔怪道:“怎能叫公主独自呆着?她吃了酒一吹风定然更要难受,若有个闪失可怎生是好!”一面说一面又吩咐人赶紧去寻。
滕王妃笑道:“四妹一向酒量极佳,应是没事的,想是不爱在殿里头拘着,来了性子,是谁也劝不得的。”
明玥没说话,冲她福了个身。
这时恰去更衣的崔煜和郑泽瑞也一并进殿了,太子往下扫了一眼便说:“都齐了,叫人去请回来,合该开宴了,嗯?云哥儿怎也还没回来?祥官,你去瞧瞧。”
身后的小太监响亮地应了一声,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出去了,结果刚出了殿门又退回来,诧道:“裴公子?!你、你怎回来了?”
“我不该回来?”裴云铮笑道,一面进了门,拱手说:“叫殿下久等了。”
葛从仪一愣,噌一下起身,扭头看了太子妃一眼,崔婧也是紧蹙着眉,攥着帕子朝裴云铮身后张望。
那小太监跟进来立即意识到说漏嘴了,忙收了脸色说:“殿下,裴公子回来了。”
葛从仪眼睛一眯,心头十分疑惑,脸上却笑,“云哥儿怎去得这般久?东西可取了?”
“方才走在半路牵到了旧伤”,裴云铮回说:“疼痛难忍,便寻着亭子歇了片刻,不想起来却迷路了,只得先更衣回殿里来,还是请殿下遣人去一趟。”
呵,裴云铮能在这里迷路?!笑话!
太子心下咬牙,自入京以来,他为了招服裴云铮也可算是软硬兼施了,不想却无一计能成!偏偏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时,还动他不得,看来还得再从长计。
太子咽下一口气,暗横了崔婧一眼,缓缓坐下道:“先入座罢。”
裴云铮也不多说,对着太子一礼,挺无辜地坐下了。刚落座,便见葛凤栖的贴身丫头进来朝崔婧禀道:“薛姑娘想请太子妃到西苑一趟。”
崔婧本就瞧着计策未成,回头怕得挨丈夫责怪,心中正气薛娇不成事,不由道:“她怎了?去更衣这半晌还没来!众人正等着开宴!”
那丫头脸色不大好看,只说:“太子妃还是去瞧瞧罢,薛姑娘可能……不大好,公主也在。”
崔婧心里咯噔,想到自己怕裴云铮一身功夫不好拿捏,特吩咐人点了那香……可能到叫薛娇受不住了,便也有些犹豫。
太子便道:“你去看看,定是有些不舒服,别是病了,四妹也在,不若让大夫也去。”
邓文祯便看了那丫头一眼问:“公主可喝过醒酒汤了。”
丫头还没说话,崔婧便忙笑道:“驸马莫担心,我这便叫了大夫随我一并去瞧。”说着与众人告了个罪,快步离去。
☆、第142章
崔婧一进门,当先便看见一个灰袍男子被两个小太监压着手臂跪在地上,另有一人正提着一桶冷水兜头泼下,屏风后还能隐隐听见有女子啜泣。
崔婧蹙了蹙眉,忙三步并做两步地绕到屏风后头,见薛娇鬓发散着,正盖着一床薄被伏在塌上哭,而葛凤栖拿着把剑,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着她。
“娇娇!”崔婧扑过去,“哎呦!这是怎的了?”
“嫂嫂不知么?”葛凤栖随手挽了个剑花,凑近了崔婧说:“我以为嫂嫂知道的。”
崔婧脸色变了变,强自道:“四妹这话是怎说的,我刚进来,话还没有问上两句,如何知晓?”
葛凤栖挑挑秀眉,盯着她道:“既然嫂嫂不知,那我便与你说一说。此事其实也十分简单,不过就是薛姑娘在汀兰居里沐浴更衣,恰有人闯了进去……后面的事么,嫂嫂瞧一瞧薛娇的身上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