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阉人,也敢说姨娘是奴!
一些侍卫另眼望去,没想到平时最擅长笑脸迎人的安总管今日说话倒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捅去深可见骨啊。
岂知安德福也是看着知漪长大的,对她的疼爱之情并不比宣帝太后少多少。本来他就十分不待见慕家,慕听霜还特意提起知漪和慕家的关系,他自是怒从心起。
按照宣帝的吩咐,几个侍卫单独领了牌子将慕听霜‘送’去慕府。
慕府仍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压根没发现自家二姑娘偷溜出府的事。待一队高大威武的带刀侍卫领着人进门,管家才忙不迭去禀告了主子。
此时府中只有休沐的慕连秋一人,来到院间时扫了一眼疑惑道:“不知各位这是……”
随意将人推到一旁,领头侍卫学了安德福八分的模样,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斜睨道:“慕大人,您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这……”慕连秋纳闷,“这是何意?”
将慕听霜冲撞圣驾还不知死活地主动道破皇上身份的事说出,侍卫尤其详细地讲解了一番慕听霜大义凛然将三位至亲告到圣前的模样,最后笑着总结,“我们比不上慕大人,更比不上您这位女儿,能跑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您的内宅之事皇上自是不会管,但慕姑娘道出的一些其他事,倒真让皇上吃了一惊,所以特派在下几位来慕府搜查核实一番,免得辜负了慕姑娘此等‘大义灭亲’的魄力。”
但凡为官多年的,哪位还没有点小差错小把柄,慕连秋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这几个侍卫都这么说了,还带着皇上钦赐的令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外又跑来一队官兵,持枪佩剑,毫不客气地将慕府翻了个底朝天。
便是抄家也不过如此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连秋心中霎时堵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当初朝堂之上被贬官训斥,他除了平日处理政务,几乎就没再同往日同僚好友来往过,这次的事毫无疑问,马上就会被整个京城知道,简直,简直——
心中郁气难平,慕连秋突然剧烈咳了几声,他伸掌捂住,但自指缝间还是漏下几滴血来。
“爹……爹爹?!”慕听霜瞪大了眼,被这一幕吓得魂丢了一半。
爹爹居然吐血了?应该、应该不是因为此事吧,她记得之前被贬官时爹爹就一直身子不大顺畅……
如此安慰自己,慕听霜全然不知自己神情如何张皇失措。慕连秋望她一眼,对这个倾注了一半心血的女儿失望至极,又气又怒之下不由狠狠一个巴掌甩去,“混账东西!”
指间的血随着这一巴掌被尽数甩到慕听霜脸侧,左腮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她一怔,感觉牙间都有些松动,眼眶泛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捂着脸跪于地小声呜咽起来,“爹爹干脆打死我吧!反正你们也是要变着法子将姨娘害死的,不如将我也一同打死。姐姐当皇后了,你们当然要做样子去给她看,我和姨娘在这府中注定没好日子过……”
慕连秋听得愈发胸闷,他从未亏待过这个女儿,对她和林姨娘几乎是有求必应。就连母亲明言了不让人去管林姨娘的生死,他也偷偷派了人去别庄,可是他这般对这对母女,得到的又是什么?
再一想到知漪对自己无视的态度,另一个庶女对自己畏惧冷淡的目光,慕连秋这才恍然意识到,他这一生无子,仅得的三个女儿,竟没有一个真正将他当做父亲!
慕连秋身体摇晃两下,随后慕听霜只听得一声沉闷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走廊下婢女惊慌尖锐的叫喊几乎刺破耳膜,“老爷!老爷——”
慕府的一切动乱宣帝没有亲眼看见,也大致猜得出来。城内太喧闹,他和知漪已经出了城门自护城河外漫步,侍卫们隔了五步之遥小心随护。
知漪听他缓缓道完,倒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小梨涡若隐若现,“虽然我不记得这个爹爹,也没有认过他,但我很感谢他。”
“嗯?”宣帝挑眉,听她说完。
“因为若不是他如此狠心,知漪就没有进宫的机会,更别说被皇上和母后养大。”知漪牵着宣帝的手倒退而行,轻言巧语,“古云‘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又有‘近墨者黑’。如果是在慕府长大,也许我并不会比那个妹妹好多少。”
宣帝一笑,“性格天定,即便朕的知漪生于鲍鱼之肆,亦如潭中幽兰,独绽其香。”
“皇上越来越会夸人了。”知漪仰首浅笑,随后被宣帝轻轻拥入怀中。后侧侍卫见状,立刻识趣地几个闪身,瞬间都消失不见,也不知躲去了何处。
安德福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带着飞到了树上,撑着老腰战战兢兢地扒着树,左右一看,却见这些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盯着下面,颤颤巍巍指手,“你们……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何况这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不怕皇上知道了罚你们?”
“安总管严重了。”其中一位严肃道,“和皇上、皇后娘娘的安危比起来,我们受点小罚算什么。”
安德福:“……”竟无言以对。
此处风景正好,又有树荫蔽日,面前的小姑娘面如芙蓉、笑若桃花,清丽无比,叫宣帝忍不住倾身俯首,低低道:“酣酣——”
未语意先明,知漪发觉自己近来越来越容易脸红了,正如此刻。因为皇上的吻太过温柔炙热,即便她闭着眼,也能感到投在面上的目光使得脸上温度越升越高。
啧啧啧……分别躲在几株枝桠上的侍卫们万分感叹,就算皇后娘娘还小不能做什么实质性的事,皇上也是花样百出啊。
他们说的正是宣帝将知漪抱坐到树上的举动,那树颇有些高度,很是粗壮,一根枝干坐了宣帝和知漪二人也丝毫不晃。
宣帝凑过去小声道了几句,知漪脸色更红,压低声音道:“他们……真的能看见吗?”
得到肯定颔首,知漪只得依言坐上宣帝的腿,被他一双手牢牢锢在背后。身后便是悬空,小姑娘还有些不放心地揪住了宣帝前襟,微颤着声音道:“皇上可千万别松手了……”
有些害怕的声音,似乎更加可爱了。宣帝眯起眼眸,随之泛起的是每个男子天生都带有的小恶劣,心爱女子像受惊的小兔子般往怀中钻的模样,还真是很难抵抗。
俯首轻点小巧的粉唇,宣帝含笑,“不怕,这样他们便看不见了。”
耳力极好隐约能听到宣帝话语的几个侍卫:“……”皇上您为了诱哄皇后娘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您向来冷酷无情的形象呢?
正准备换个视角好的位置,其中一位侍卫突然鬼使神差般接收到了宣帝自枝叶间递来的冰冷眼刀,跳跃间差点没从树上栽下去。
“撤撤撤。”他小声疾呼,“再远些。”
也不同人解释,便逃命般又闪了几丈远,抹把汗长呼一口气。
“皇上太瘦了。”知漪挪了挪腿,小声道,“坐起来都不舒服。”
宣帝好笑,“是谁幼时整日要朕抱着,坐在腿上?”
知漪眨眼狡辩,“那时还小嘛,都分辨不清。”
宣帝也不语,只状似不小心晃了两下手,吓得小姑娘立刻抱紧了他,“皇、皇上……你是不是没力气抱不稳了呀?”
“朕心情不虞,自然就没了力气。”
“那皇上要怎么才能心情好?”
宣帝只深深凝视她,知漪立刻领会,红脸心道:宜乐姐姐说得果真不错,无论什么样的男子,私底下都是个凑流氓,即便皇上也不例外。
闭目凑上去,知漪用着昨夜从宣帝那儿学到的方法,羞涩探入、交融,随后被反攻,躲闪,再被逮住肆意欺负了一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不高兴,最后趁宣帝不防备干脆在那张薄唇上恨恨一咬。
嘶——宣帝逸出轻吟,似没想到怀中小姑娘还有如小猫般对自己伸爪子的一天。
不过这爪子不仅不利,还可爱无比,挠出的一点红痕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印记。
于是小姑娘挣扎着,又被压在怀里好好‘欺负’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