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赶到地,从另一条路走上来的青年,一双眼细成缝,脸上遍布麻子,他笑出一口黄牙:“小贱人!老子老早就看你不爽了。”
男孩瞪大着眼,大滴的雨水砸向瞳孔,他也没眨一下。
青年后面还有人,是个胖子。
胖子道:“你拽着他干嘛呀,把他丢下去!这可是个怪物!”
青年轻蔑一笑。
但手里的动作却不含糊,抡着膀子一甩,男孩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吐出一口血,却不知哪来的力量,撑起身体就要逃走。
脑海里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在这里,不能让他们看见他。
李翠云快步向前,抬脚就踩住了男孩的背,向后招手:“仙人快点!仙人!快把这个怪物制服了!”
筑基修士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男孩哪是什么怪物,不过天生煞相罢了,不过有关他什么事呢。
手里罗盘一摆,男孩的四肢就被一条金黄色的仙绳给束缚住了,仔细一看,那哪里是绳,分明就是蛇,蛇把牙齿咬紧男孩的手腕脚腕里。
男孩咬牙,手脚不能用了,就艰难地在地上爬动。
李翠云终于放心了,不怕了,这一路被黄凤激出的恶气,一股脑地发泄在了男孩身上,她弯下腰狠狠揪着男孩的耳朵:“好呀小贱人,这回你终于跑不了了吧。”
她呵在男孩耳边的气都带着阴冷,“你把胡彪弄死了,我还应该感谢你的。不过你也不算亏,你知道陆成生是怎么死的么?”
男孩血液冰凉……陆家哥哥不是离开了村子么。
死、死了。
李翠云笑:“你真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陆成生那日看了你后就从坡上摔下,把腿摔断了,然后没几日又被胡彪强迫着在河边活活鸡、奸而死。呵,你这也算是为你的陆哥哥报了仇。”
……什么。
……她在说什么。
耳膜在震动,天色昏沉,男孩已经顾不得手腕脚腕上的疼痛了,心像是被丢尽了油锅里。
听觉都出现错乱。
李翠云欣赏着他脸上的挣扎神色,咦了一声,发现这孽星居然长得还挺标志的,“活该被胡彪缠上,这长得就是狐媚样。”
等等!他眼睛好了???
黄凤已经吆喝着人捡了些干柴拿过来,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堆在那孽星身上,李翠云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李翠云尖叫一声,退后到人群里,厉声道:“妖怪!快快快!架火烧死他!他的眼睛好了!妖怪!!妖怪啊!”
黄凤面色阴桀,一把拽开李翠云,往前:“滚到后面去!”
李翠云哆哆嗦嗦往后走。
黄凤看着狼狈扑在地上不得动弹的男孩,笑了,目光淬了毒。
村里的青年们陆陆续续拿着柴扔到男孩的身边,男孩的手指插入泥土,雨水顺着发丝流下,进了眼睛,酸涩而又痛苦。他神情迷茫,一种空无席卷大脑。木柴重重打在身上,打在头上,他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知觉。
黄凤看着他,心里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股郁气沿着血液扩散四肢,她兴奋地手指都在颤抖。
她肩膀耸动笑了一下,然后再也控制不中,拿手捂着脸,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终于要死了。陆成生呀陆成生,你马上就能和你的宝贝弟弟团聚了。
今天这场雨可下得真好,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她提着裙子跑过山野满怀喜悦朝他走来,回应她的,却是他冷漠厌恶的目光和村田口狂吠的狗。
就因为她试图把这个孽星卖了?
而她是为了谁?
黄凤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咙,像是当年那一口被强行咽回去的血如今再次涌了上来。
她蹲下身,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从男孩的眉心一一滑到下巴。
“这一回,我专程请了仙人,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连神都不能了,哈,哈哈哈,你终于,”她的指甲深深掐入男孩的脸,破了皮,进肉里,和鲜红的凤仙花汁染在一起,神情疯狂:“你终于要死了。”
孽星,孽星,不愧是孽星,葬送了她的一生,一辈子和那个年龄可以当她爹的男人绑在一起,一辈子要忍受那具臃肿丑陋的身体,一辈子要在这粗鄙肮脏的村子!
男孩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棵树的方向。浑身上下都好痛,心脏都绞在了一起。
雨水把眼睛打湿,他以一个虔诚的姿态跪在地上。痛的发不出声音,心里却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哭。
......别出来,求求您,别出来。
......我不想见您了,我不见了。
黄凤看着他的眼,这双不再瞎了的眼,惊人的漂亮。
她把笑压抑了一下,却根本忍不住,雨水洗刷不了的是愤怒,时间淡化不去的是仇恨。
那么多年里一次又一次地想把他杀掉,却永远杀不掉,今天终于可以终结了。
“如果不是你,陆成生那一天就不会让我走。”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终于,你们都死了。”
她古怪地轻轻一笑:“知道陆成梅怎么死的么。”
她一声叹:“是我要我爹,专门派人来抓她的呀。她最后肉是一片一片被削下来的。”黄凤用手比划地削了两下,道:“真可怜。”
她逼近男孩:“知道陆家夫妇怎么死的么,这方圆那么多山脉,哪来的土匪呀。”
她欣赏地看着男孩脸色一分一分变得惨白,又笑了一下,眼睛红得像恶鬼:“至于陆成生呀,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