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秋天的时候就收集了不少柴禾,所以去砍柴的人并不多,每三天才去一次,别的时候留在寨子里休息,偶尔也会被叫去做些别的事情,不过大家都体谅他还带着个孩子,基本上没找过他。
到了要出门砍柴的日子,梁熙会早早的把虎头送到乔二姐那里,请她带一天,然后拿了砍刀跟着砍柴的队伍,拖着爬犁就出发了。天不亮从谷口出去,速度快得话,不到中午就能绕到山谷的另一边的树林里,随便吃点东西就要赶快砍柴,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拉着装满柴禾的爬犁回到寨子里,去乔二姐那里接回虎头,回去烧水泡脚。
梁熙自幼养优处尊的,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不过他到没怎么抱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他也不会例外,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太子身份绝对不能说出来。
休息的日子,他就带着虎头在屋子里睡个天昏地暗,除非自己饿醒或者虎头饿哭,否则坚决不起床。
每个房子都有炉灶和锅具,可以去领米面回来自己做,也可以去山谷中间的大堂吃饭,只是大堂开饭有固定的时间,去晚了就只有残羹冷炙,要是以前的梁熙肯定是不屑一顾的,经历过饥饿之后,梁熙现在什么饭菜都能吃下去。
哦,也不对,如果那天正好是于七掌勺,梁熙宁愿饿肚子也坚决不吃饭。
这段时间梁熙和寨子里的人也熟悉了,言谈之间偶尔会提到于七,有人说亲眼看到他的屋里挂着胡子的尸体,都做成了腊肉,一条条的挂在房梁上;还有人说,于七每次掌勺的时候都会放几块人肉进去。
见梁熙被吓得脸色发青,就有人告诉他,牲畜的油滴下来凝固后是圆的,人油是半圆的,下次看看菜里的油是圆还是半圆的,要是半圆的就别吃。
梁熙到真的想试试,可惜寨子里的伙食油水不多,要想分离出油滴实在不容易,所以只要是于七掌勺,他就领些米面回去自己做,即使吃生米面糊汤也比吃人肉强。
后来梁熙才知道于七只负责做菜,米面是另外的人做,他才终于不用自己做饭了,只是于七烧的菜他无论如何是不吃的。
用力的撕下一块麦饼在嘴里嚼着,又从身边的雪地上抓了一把雪吃进嘴里,这才把干硬的麦饼咽了下去。
旁边递过来一块肉干,半指厚,巴掌大的马肉干,马匪们出门的时候都带的是这个。梁熙看了一眼,咧着嘴接过来咬了一口,不敢细品滋味,急忙嚼了几口就咽下去。
说起这种马肉干,一开始梁熙也是不敢吃的。
新鲜的马肉剁碎了压成巴掌大的饼子,贴在马背上,再压上马鞍,马匹跑动时的汗水为肉干加入盐分,身体的温度逐渐蒸发掉里面的水份,就成了这种马肉干,可想而知那滋味是多么的“沁人心脾”。
不过在雪地里时间长了,如果不吃些酒肉,很容易冻僵,想活下去,再难吃的东西也必须吃。
“吃完了赶紧砍柴。”队伍的领头喊了一句,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这树林面积极大,和雪山脚下大片的森林连着,大部分的树木都是松树,所以即使是冬天也能看到一些绿色。
梁熙拿起旁边的皮囊喝了口烈酒,暖了暖身体,盯着一棵小腿粗细的树砍了起来。
旁边有人对他说:“过几天就是大头领的生日,到时候有好酒喝。”
梁熙头也不抬的问:“什么时候?”
那人说:“十二月初二。”
梁熙听得一愣,因为那天也正好是他的生日。自从进了草原,他早就忘了日子,如果不是这人说起来,他也忘了再过几天就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往年他的生日都是在宫中过的,父皇、母后、兄长、各宫的嫔妃都会送来贵重的礼物。生日是梁熙最开心的日子,因为生日,他能出宫玩上一天,晚上再回来吃一顿家宴。那时候他总想着出宫,现在到是真的出来了,却开始怀念起宫里的一切。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生日和蔺秋只差一个月,也就是蔺秋已经过了今年的生日。
成亲后两人的第一次生日居然都没在一起过。
想到这里,梁熙狠狠的连砍了几刀,抬起脚来用力一踹,那棵树吱吱嘎嘎一阵作响的倒了下去。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二。
马匪寨子里一年只过三个节,一个是新年,一个是三月初三(出发去草原的日子),还有一个就是大头领的生日,对于马匪来说,一个强大狠辣的头领比天上的神仙要靠谱的多。
聚义厅的大门打开,大头领和四个副头领在上首一字排开,男人们或论资排辈、或按关系远近坐在下面的八条长桌上。新来的人和女人、小孩坐在聚义厅外面的大堂里。
梁熙和虎头坐在一堆的女人和小孩中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
如果梁熙穿到大话西游里,一定和至尊宝很有共同语言,因为他现在的感觉就是,旁边有一大群的苍蝇、蚊子、蜜蜂……或者是三千只鸭子,反正那嘈杂声弄得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吃不下。
偏偏他旁边做的是孙麻子家的泼辣媳妇顾氏,让他连躲都躲不了。
顾氏原本是大梁国边关小镇的富家之女,生得貌美如花,自幼就娇纵得不行,后来出来玩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辗转卖到了草原上,又被马匪给救了回来。因为被破了身子,她也不想再回家了,回去也只能给人做妾或者续弦,还不如留在马匪寨子里。正好孙麻子那次杀了个胡子的百户,回来后大头领一高兴就把顾氏配给他做了媳妇。
孙麻子因为脸上的麻子一直娶不上媳妇,猛然得了个那么漂亮的媳妇,把个顾氏当宝贝一样捧着,顾氏见他脾气好,也就越发的蛮横,平日里做事说话都不让人,是寨子里有名的泼妇。
这时见了梁熙这么一个俊俏后生,联合着旁边的几个女人,连敲带打的逼着梁熙不停的喝酒。
梁熙原本就因吵闹吃不下东西,被连番灌酒,很快就头晕眼花,看人都带重影了,幸好他还有一分理智,知道如果喝醉了万一说出些不该说的,后果不堪设想,连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单手夹了虎头就往外走。
一路上似乎有人和他说话,他既听不清干脆也不理会,跌跌撞撞的走出大堂,被冷风一吹到是清醒了一些,认清方向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反锁上门,把虎头放在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
“吚吚哑哑……”虎头坐在床里面拍打着梁熙,刚才顾氏也用筷子点了些酒喂他,这会儿大约是酒意上来,兴奋得直叫。
梁熙把脸埋在枕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翻过身来,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房梁,笑了一声,说:“嘿嘿,还是父皇厉害,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得多头疼啊。”想了一会儿,又低声说:“还好秋儿不是女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虎头突然喊了一声“娘”。
梁熙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结果头晕的又倒了下去,只好用手支撑着趴在床上,对虎头说:“虎头,你刚才说什么?”
虎头看他起来躺下的十分有趣,咯咯笑个不停,又喊了一声“娘”。
这段时间炭头一直在找人家收养虎头,每次虎头被送到一户人家,那家的女主人就会不停的教他喊“爹”“娘”,虽然第二天就会被还回来,他也早就学会了喊“爹”和“娘”,只是梁熙平时从没和他说话,自然也不知道。
这会儿听虎头喊出字正腔圆的“娘”字,梁熙又是惊喜,又是哭笑不得,说:“小混蛋,就算老子收养你,也是你爹,秋儿才是你娘。”
虎头一边拍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边说:“呀呀,娘……”
梁熙被他气得够呛,又喝了酒脑子发晕,一边拍着床板,一边吼:“我是爹!秋儿才是娘!”
虎头小脑袋歪了歪,圆溜溜的双眼盯着梁熙,有些疑惑的说:“爹……秋……娘……”
“嗯,这样才对,秋儿才是娘……”梁熙满意了,把虎头裹进被子里,自己蹬了靴子也钻进去,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60章
梁熙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