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冷的目光刺的方惠钰浑身都难受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她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周老夫人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她从前巴着周承朗的原因吗?
可是,她不是已经被送走了吗?
方惠钰猜不出原因,但却害怕此时这怪异的安静,她哭着,让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姑……姑祖母,您,您放心……我,我再不敢肖想朗表哥了,我……我只求您救救我和茵茵……”
周老夫人失望透顶,再不愿看她,吩咐荷桂扶了她下去,又对曹妈妈说,“你去,将二老爷叫来。”
曹妈妈叹了一口气,下去了。
周二老爷往荣安堂赶的路上,听说是方惠钰跑来把事情叫穿的,当即真有一种去一巴掌把方惠钰嘴巴打歪的念头。
武安候府出事,全府上下提都不敢提一句,为的什么,还不就是怕母亲知道。母亲虽然嫁来周家几十年,两家相比她肯定向着周家,可方家出事,她这个曾经的方家姑娘,就不可能不问,不可能不管。
偏偏,方家干的是谋逆的大罪,这事情管不得。管不得,那岂不就是白白告诉母亲,叫母亲跟着焦心难过的吗?
周二老爷一路阴着脸,所到之处,丫鬟仆妇恨不得学会遁地术,能立刻消失才好。
这自打王氏被休,周二老爷就成日阴着脸,看什么都不爽,看什么人都不满,满府下人都怕见着他。
不明真相的,都以为是周二老爷舍不得王氏呢。还在心里想着,既然想,那就把人给接回来嘛,何必这么折磨自个儿。
周二老爷进了荣安堂,先瞧见了自己的三个儿女,王氏生的五丫头在也就算了,乔姨娘生的四丫头和远哥儿也在,这都是为着什么,为了王氏那个贱人呗!
他步伐匆匆,走到近前,拖了五姑娘过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闹什么闹!给我滚回去!”
五姑娘其实长得不太像王氏,但是不知为什么,周二老爷看见她,就总会想起王氏。这会儿正是怒气当头,一股子腻烦的就出了手。
五姑娘愣了愣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四姑娘瞧周二老爷面色不对,也不敢说什么,只拉着五姑娘,用力的把她往外拽。
周承远却在王氏走后,真心的向着这个姐姐了,虽然这个姐姐对他不如以前好了,但他却依然如前,觉得这个就是他的亲姐姐。
母亲不在,姐姐却被打了,周承宇想到二哥周承鸿对着父亲干的事儿。一股豪气混着怒气在心头蹿起,跳起来就一脚踢向周二老爷的腿,接着估计是发现自己人小力气也小,转而抱住周二老爷的腿张口便咬。
这逆子!
王氏生的,王氏养的,统统没一个好的!
周二老爷大怒,一把推开周承远,抬脚就踢了出去。
将这小儿子踢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冷冷叫人,“把这逆子给我拉下去关起来,叫他面壁好好反省反省!”话说完,转身就进了上房。
五姑娘不哭了,四姑娘却掉了眼泪,两人相携着回来,把砸在地上嚎哭的周承远拉了起来。姐弟三个一瘸一拐的,没让下人碰出了荣安堂。
周老夫人也没心思管教儿子了,周二老爷进了门,她便责怪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若不是今日钰姐儿来说了,你们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面对母亲,周二老爷稍稍平了些心气,“娘,告诉了您又能有什么用?这是谋逆大罪,告诉了您,您管不到,无非是徒增烦恼而已。”
就算是烦恼,那也该告诉她。
总不能娘家出了这砍头的大罪,她却还在这里乐悠悠的每日过着好日子吧,若是连烦恼难过都没有,她这不是不孝吗?
“现在怎么样了?”只周老夫人现在也没有心情和儿子争论,抓紧时间问了正事。
周二老爷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件事儿,此刻就对着周老夫人摇了摇头。
周老夫人只觉得自从知道这事后,绷在心上的那根绳子一瞬间断了,她浑身一软,就倒在了椅子上。
“……满,满门抄斩?”她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倒不是。
周二老爷见吓到母亲了,忙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半蹲下去,道:“没有没有,女眷及六岁以下男丁被判了流放。”
那六岁以上的男丁呢?
周老夫人望着儿子。
周二老爷移开了视线。
周老夫人就知道了,六岁以上的男丁,被判了砍头大罪。她的侄子,她的侄孙,还有侄孙家的儿子……
完了,方家,彻底的完了。
“叫人备马,我要去武安候府。”周老夫人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突然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茎暴露。
“娘!”周二老爷叫道,“现在武安候府被皇上的御林军包围了,进不去,也出不来。”
那,那难道就不管了吗?
她的大嫂和二嫂,她们现在,她们还能撑得住吗?
周老夫人忽然低头,片刻的沉默之后,是哀伤至极的悲吟。
……
方惠钰洗漱换衣后,却实在是坐不住,周老夫人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她心里没有底。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爹爹倒下了,祖母说话也没用了,周承朗不能求,周老夫人不给答复,她,她居然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或,或者……去找周承鸿。
他们虽然一直以来不和,可是她却知道,周承鸿这人心思并不算特别的坏。她如果离开周家,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此时她不能回方家被送去流放,也不能一个人离开,她可不可以去求求周承鸿呢?
她不敢痴心妄想嫁给他,就给他做妾,或者哪怕是丫头也行。只要不是被流放去那荒凉之地,只要能留在京城,留在周家,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这般想着,就再也忍不住,避着人悄悄出了客院,一路寻去了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