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明清心里极度不满,可媳妇现在身子还正是虚的时候,他也不忍心硬留了她睡这边。所以抱着腻歪了两下,到底松了手,送了她回新房那边了。
可一个人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煎饼,最后实在耐不住,想着答应给魏老头送喜酒的事儿,寅时刚到,就起来打包好还没动过的一些菜,以及两坛子的酒,趁着夜色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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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村程大海家这边,因着今日是月梅成亲的日子,程月荷一早就拉着童山回来了。两夫妻本想背着吴氏好歹过去一回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程大海叫住了他们,不许他们过去了。
程月荷心里念着月梅,但又怪着月梅,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根本就睡不着。半夜三更的,她推了推童山,将他给叫醒了。
“孩子他爹,你说,咱们就任由大姐和家里这样了吗?”程月荷觉得,她不能任由事情朝这方面发展。她虽然不是家里老大,但却是最早成亲的一个,此时她有义务来管娘家的事情。
童山睡眼惺忪的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眼床里侧睡得正香的儿子,才打了个哈欠轻声道:“不然呢?大姐和大姐夫那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家里的事,不是还给了娘十两银子呢吗。”
程月荷皱着眉头,一下子坐正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与责怪的说道:“孩子他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姐夫那边虽然给了十两银子,可这些年咱们断断续续的给的也不少啊。”
那倒也是,他们给的的确很不少。虽然可能加起来也不到十两,但银子吃的各项加起来,七八两总是有的,这还不加当初成亲时候给的聘礼银子。
童山正要点头,并计划以此为由再规劝程月荷一番,却听程月荷继续说道:“可是那不是应该的吗,爹娘养我这么大,我出嫁了,娘家需要银子,我不是应该要帮忙的吗?我都能做到,为什么大姐就做不到?而且还有月杏的事情,这次要是大姐能出面去董家帮月杏说说话,月杏何至于离家出走至今没有消息,只怕如今早嫁进董家去,和董秀才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因为想到十几日没有消息的程月杏,程月荷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了。
童山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挺窝囊的,和大姐夫取了经,还是没学到大姐夫把大姐管的服服帖帖的本事。他干脆的往床上一倒,双手捂住耳朵,来个不听不理了。
☆、第44章
程月荷没发现他的抵触情绪,仍然继续絮叨,“还有今日的事儿,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成亲了,怎么能不告诉一声爹娘。就算是她不愿意从家里出嫁,那也总该回来请了爹娘过去主持一下婚事,大姐夫无父无母,以后正是该将爹娘当亲生爹娘一般奉养才是,这样旁人也会夸爹娘养了好女儿,夸大姐夫孝顺,可是叫她这样一弄,这日后两边岂不是都要被村人说嘴了。”
童山猛然睁开眼,借着月色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小小的孩子,本该穿上干净漂亮的新衣裳,可就因为程月荷怕村人说嘴,想让村人夸她是好女儿,有一点钱就扣着送回娘家,而让儿子这么大了,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想到儿子出生到现在,一件新衣裳都没做过,可是大舅兄家那个不知是男是女还没出生的孩子,就已经有三四套的新衣裳时,童山忽然忍不住了。他生平头一次无比的厌恶程月荷,抬脚狠狠一踹,就把她踢下了床。
“说说说,你说够了没有!”他低声喝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我和儿子还要睡呢!”
程月荷被狠狠踢摔坐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直到看着童山暗夜里那双似乎可以吃人的眼睛狠狠瞪着她时,才打了个寒颤,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一时间居然不敢再上床了,“孩子他爹,你,你怎么……”
童山狠狠瞪着她,这一刻居然完全无法控制心头的委屈和怒火了,甚至都顾不到会吵醒儿子,直接劈头就骂:“是,你是你爹娘养的好女儿,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挣钱,拿到手里还没捂暖和,你就拿来送给了娘家,你可真是好女儿!”
“一家人三张嘴,还有每月要给我爹娘的奉养银子,全部靠我一个人。你口口声声你家养你这么大,你应该回报,可难道就是把咱们家的口粮,全部拿回娘家的意思吗?”
“你瞧瞧你大哥,再瞧瞧你大嫂,他们面色如何,我和小虎面色如何?小虎这么大了,你可有给他做过一次新衣裳,再看你大嫂,孩子还没出身呢,新衣裳都已经做了好几身了!”一想到他每日那么辛苦的做事,明明可以一家三口过得不错了,可却连给儿子做一身新衣裳的钱都没有,他就控制不住的愤怒。
“还有今日,我都已经与你说了我要去县里上工,可是你呢,为了做你的好女儿,自己哭不算,还带着小虎一块儿在门口哭,硬是哭的我不得不跟你回来!”
“程月荷,你是眼瞎还是心瞎,难道我和小虎,在你心里就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程月荷被这连番的责骂给骂傻了,她不明白,不是在说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么,怎么好端端的,童山会冲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她吓的不敢吭声,也不敢回到床上,只能重又坐到了地上。抱着膝小声抽泣着,可是童山却再不理她,拍了拍想要醒来的儿子,转了身,面朝里躺下了。
这边动静不小,隔壁房间里程刚和刘氏自然是听到了。程刚想要过去看看劝劝,刘氏却拽着他的手不许他走,“去什么去,人家夫妻吵架,你去那干什么。”
“可,可月荷在哭啊。”程刚指着门口的方向,担心的说道。
刘氏冷哼一声,道:“你管她呢,童山不是在呢吗,八成是又想起月杏和月梅了,成日里哭哭啼啼的,烦都要烦死了。”
程刚仔细想了下刚才听到的动静,正想分辨说似乎不是,刘氏就手上用力,一把将他拉坐到了床沿,“好了,我看你一晚上都没睡,你在想什么呢?可别跟我说是想月梅那忘恩负义的死丫头!那丫头嫁了有钱人就忘了娘家,日后你可不许与她再来往了!”
程刚立刻被她引回了注意力,他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我就是觉得月梅挺奇怪的,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从前就算是她与娘不大亲近,可是同爹同月杏却是非常亲近的。可这次,怎么月杏她不管了,成亲也不肯来告诉爹,请爹过去了?”
他们家兄妹四个,说起来最孝顺爹的就是月梅了。记得月梅曾经还曾开过玩笑,说日后嫁人,得让那人同意跟她一起奉养爹她才肯嫁呢。
刘氏撇撇嘴角,不屑的道:“这有什么,无非是嫁了个可以一次拿出十两银子的瘸子,觉得了不起,以后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不愿再理咱们这些穷亲戚了呗。说起来,还是娘说的对,月梅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一看就是个白眼狼,说起来还不如月荷,虽然爱哭哭啼啼的,但总归是知道为了娘家好。月梅啊,还真的就是个白眼狼,真是亏了你从前还对她那么好了。”
程刚听了这话没出声,过了半日,到底叹气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刘氏这话了。
刘氏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把程刚拉躺下紧紧抱住,“睡了睡了,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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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海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床铺一轻,他睁开眼睛,看着黑暗里似乎在穿衣服的吴氏,纳闷的道:“起夜吗?就在屋里解决就是,怎么还穿衣服啊。”
程月杏失踪后,吴氏哭的险些瞎了眼。也就因为这,程大海安慰了她几回,算是和她彻底和好了。
这次月梅成亲,也是顾着吴氏的情绪,怕她想到程月杏再哭,不仅自己没提,连程刚和程月荷那边他都压着,没让去过问。
吴氏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她说道:“在屋里不行,得到外面去。”
程大海点点头,接着又反应过来吴氏瞧不见,便道:“天冷,你快些,对了,路黑,注意点。”
“知道了。”吴氏低声答道,穿好了衣服,点亮了油灯,拿着灯罩罩好,提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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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闻到了一股糊味。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糊味呢,难不成是什么烧着了?
她胡乱想着,翻了个身,然后就被眼前的明亮给逼醒了。果然是什么被烧着了,她住的房子,从外面被烧着了,火光漫天,正叫嚣着朝屋里面烧呢。
“大妮儿,大妮儿!”她心里一跳,忙捏了下手心镇定下来,坐起身推着旁边的大妮儿。
大妮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外面已经通红一片了,还没醒过神儿,“月梅姐,这,这是怎么了啊?”
“着火了!着火了!快点下床,咱们赶紧出去!”月梅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推着大妮儿下床,然后自己也往大妮儿的那侧爬过去。她的这一侧已经被烧的很严重了,不能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