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住嘴!”虞冯氏眉毛直抽抽,“不知道这儿住着任家少爷嘛!”老爷才说过,让她们安稳些,这女儿做了什么!
静姝嘴一撇,自然是知道了才想进来的!她本也是想美美地撑一把伞,悠悠地泛着小舟,引来那院里头的公子的。哪曾想,她晒得快晕过去了,也不见任少爷出来,正打算起身将小船靠池边,却是头上一重,直接栽进了荷花池!蠢奴婢连个主子都扶不住!她剐了橙儿一眼。好不容易上了岸,静姝自觉现下楚楚可怜,而且五弟又不在,若是进院子换换衣裳甚么的,引得公子垂怜不说,也是十分有戏。哪想,这些个狗奴才拦着她不让进,非说主子不在!骗谁呐!
“还不扶着小姐回院子!”虞冯氏手痒得没忍住,给静姝身边的丫鬟抽了一巴掌。
“母亲……”静姝很是不甘心。她觉得任少爷一定是被清溪那贱胚子管住了,不然,肯定要出来替她解围了!说来,男子哪有女子温顺柔和!
虞冯氏微微凑到静姝身边,低声咬牙道:“任少爷去你爹院里了!”
“甚?”静姝手上一松,想起方才的闹剧,便是一阵脸红。公子都不在院里,她还演这些做什么!她伸手就给橙儿一巴掌,都是她磨蹭害的,连任少爷什么时候离开院子都不知道!
虞冯氏看着静姝她们离开,转而给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立马心领神会,拿了银子一个个打点。
任家的奴仆们看着她们一会儿一个画风,倒是也不接。
“拿着罢,你们伺候虞家贤婿辛苦了!”虞冯氏道,“任府与虞家是亲家,那些个误会便不必让任少爷知晓。任少爷身子才好,可不能因为这惊到半点。”她一面点出了两家姻亲的关系,一面又拿任少爷的身体来压这些个奴仆,两厢施下,又拿银子来一哄,端的是软硬皆施。
“如夫人所说,奴婢们都知晓,一切都是误会,这银子便不必了。”春雨道。可不是误会吗,若是那小姐不是误会三少爷在里屋,还能这般撒泼着要进去?
“呵呵……是啊,误会!”虞冯氏听到春雨这么一说,便是认定任府奴仆将这起起争执是误会,不会再追究了。她私下里也是想着,若是让主子知道做客时与主家起争执,总是不太好的,奴仆们肯定希望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如此一想,也就没坚持给银子,随便说了两句,便扭着身子回前头去了。
第11章 风雨
虞家老爷虽将两人请进自己院子,可气氛又是异常尴尬。他看着五庶子和任少爷默不作声,心虚地以为他们都知道了博雅院里的事。他知道冯氏和静姝是急了点儿,五庶子才嫁过去刚归宁来,她们就开始打嫡女也一同嫁过去的打算,确实过早了。可是,户部尚书的嫡三子娶男妻后身子大好,相信京都要不了多久就能全知道了,到时候娶平妻纳妾肯定是免不了的,毕竟,这位男妻又没法有后。若是到那个时候再考虑的话,以他商户的身份,肯定排不进了。
真是愁煞人!若这五庶子与他亲厚,倒也不担心了,偏这庶子冷情冷心,连与他姨娘都不甚热络!待任家娶了平妻进去,哪里还能想起虞家来!说来也是怪冯氏,当初舍不得将嫡女嫁过去,他便说的,即使冲喜不成,可那身份在那儿,哪能由得人欺负!牺牲一个女儿,用来提携虞家发达,是再划算不过的了!真是蠢妇!
将人招来,却什么话不说也是不妥,虞家老爷将笑容都堆到脸上,寻了个话头:“这两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嗯……”任桑榆顺着虞家老爷的话语随便应了一下,只当是客套话。
“民间有传小道消息,今年会降税,不知是不是确有其事?”虞家老爷问。
“小婿抱病在家,倒是消息还不如岳翁灵通。”任桑榆道。他虽如此答着,可心里却是在琢磨,前世到死的时候都是逐年加税,哪里有降过?
同样有一思的,还有坐在旁边的虞清溪。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经商初始颇为艰难,税却是一道又一道硬抽,民间也没有听到这类小道消息。他看了一眼虞家老爷,面色不似客套话,而是带着几分试探。
“尊府在家未有提过?”虞家老爷问,若是消息可靠,他便是要让商队多出去走两趟了。
“未有。”任桑榆道,“得空,我便问一下父亲。”他只是道问一下,便未将事揽过来。
“呵呵……”虞家老爷笑道,“若是真的,咱虞家商队便要赶在过年前再出一趟!贤婿若是有消息,便通个消息来?”说到生意上的事,虞家老爷倒是耳聪得很,立马将话拦了过去。
“可以。”任桑榆道,“不过到时候不管消息如何,都不能散布出去,否则这罪名……”
“这个自然是明白的!”虞家老爷正色道。
“父亲,”虞清溪道,“这税不年年加上去就算好的了,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
“当今执政便已降过一次税了,这几年年岁好,再降一次也不足为奇。”虞家老爷道,“被莫桑侵占的樊厦土地多肥沃,咱若弥打下来之后,粮食价钱都降下来了,这是其一。”
任桑榆:“……”樊厦什么时候被莫桑侵占的?若弥又是什么时候与莫桑打过仗的?他记得清清楚楚,樊厦和若弥虽小战不断,可却是互有胜负,谈不上侵占这种程度!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再看虞家老爷,那神色不似玩笑或欺骗,这些个东西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实在没有作假的必要。他心思极快,可面上不显,依旧那么淡淡的神情。
同样的想法也在虞清溪脑子里转过一圈,他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随着他重生一起改变了。若是如此,他觉得有必要待会儿在回家路上买本史类的书看看。
虞家老爷见两人都不言语,却是认真听着,心里极满足,道:“其二,自然是与咱男皇后有关。谁人不知,咱若弥的男皇后之前是经商的,圣上当初立足,得男皇后不少帮助,现下回馈一二,顺带造福子民,也是有的!”
男皇后?!这一次任桑榆和虞清溪都淡定不了,脸上微微有些震惊。他们经历过的前世,皇后可是女的!
虞家老爷以为自己失言,妄议皇族可是重罪!他抖了两下嘴皮子:“也就是家里闲话,今儿个是贤婿过来,一时高兴有些失态。”
虞清溪和任桑榆这才微微一笑,心里琢磨着虞家老爷说的那一番话。好在这时候任府的奴仆都过来了,虞家老爷赶紧转了话头:“家里小女顽皮了些,来啊,”他看了一眼管家,“给大家压压惊。”
管家赶紧拿了银子一一打点。
任家奴仆面面相觑,这虞家夫人堵了轮到虞家老爷堵了?他们没有动,恭顺地站到三少爷和三少夫人面前。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任桑榆扫了一眼,便看到春华春泽手上的抓痕。
“这个都是误会,”虞家老爷不等那些个奴仆说话便开口道,“也就是奴仆之间争吵一翻,到底沾着亲呢,也就算过了。”
“我任府到岳家才一会儿,奴仆就跟岳家的奴仆揪打起来,不弄清楚的话,不知道的肯定会说是我们任府家奴不懂规矩,若更严重一点的,参我父亲一本,道是御下不严也是可以的!”任桑榆道。
“奴婢/奴才有错!”任府的奴仆闻言纷纷下跪。
虞家老爷见今日这事不得不说,与其让人揭了个干净,不如由他来说:“贤婿啊,今儿个确实是误会。静姝姐儿去荷花池里泛舟,没想着一个不小心落在了池里。静姝姐儿身边的丫鬟也是担心,生怕姐儿受了凉,便求博雅院一用,她回去拿衣裳来。”他将静姝的错摘掉,又生怕任府奴仆再补口,便又笑道,“说来,也是贤婿身边的奴仆忠心,主子让守着院子,便是半分都不肯动,这才争执了起来。”
任府的奴仆气不过,可也是没法说,他们的确是按着主子的要求守着院子,才没有退让半分。而且,他们是看出了这位虞家小姐心思不纯才阻着不让进的。哪有明知院里有男客,还非要湿着身进去借用屋子换衣裳的?得亏三少爷和三少夫人都不在,不然这一进一出,少爷的名声可不就受损了!
“荷花池?泛舟?”虞清溪看向虞家老爷,“那船转得过来吗?”他自然是从那些话语中明白过来了,这静姝一开始的动机就不对,虞家那么多池塘小河的,怎就偏去了博雅院前的荷花池?那池中光残荷就霸了大半池塘,余下的地儿就那么一点点,泛舟?还真亏她想得出来!不过,作为虞家的庶子,过多的话也是不能说的。
虞家老爷真想白一眼这五庶子,嫁人之后便这般外道!可是,他摆着陪笑,眼皮一点都不敢翻动。
“虞家的小姐可真有雅兴,寻了正午时分泛舟。”任桑榆轻轻一笑,不过,他也没揪着不放,只用温温凉凉的语气道,“今儿个都是自家亲戚,倒是说得过去。若是那博雅院住了别的男客,这奴仆还这般拎不清,连累自家姐儿不说,还得拉上家里所有的姐儿名声!”
虞家老爷听了,愣是惊出一脑门子汗!他抿唇一想,对管家道:“将今儿个静姝身边去博雅院的奴仆都拉去庄子上干活,一个个都给看好了!”犯大错的奴婢一般来说要么打死,要么发卖。可现下归宁时候不适合见血,自然不能打死。发卖的话,这些个人若是说出去些什么,那肯定会坏了虞家女儿的名声!现下这种事发,只有放去庄子上找人看着,才不至于翻出浪!
“也是岳翁太过慈爱,以至于姐儿纵容了身边丫鬟。”任桑榆道,“小婿私心想着,岳翁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否则那些个不长眼的奴仆都该忘了,虞家的大家长是谁了。”
虞家老爷呼吸一滞,他确实是打算就罚个丫鬟,静姝便是去说几句就算的。如今听任府少爷这番话,心里立马转了心思。他对管家道:“通知静姝姐儿,禁足……一个月,抄女德!”毕竟是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他没舍得罚太多。
虞清溪垂目不语,嫡女受宠也是自然,犯错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也是正常。
“说起来,这姐儿也是要论嫁年纪了吧?”任桑榆道。
“是!”虞家老爷眼睛一亮,莫不是静姝已引起任少爷注意了?他马上心里一紧,眼睑也是垂了下去,今日的一系列事摆明了不会给任家少爷留下好印象!可静姝长得不错,说不得少爷就喜欢这样的,皮囊不错,心思却是直白的!说起来,要女子多聪慧作甚,能管个后院便成了!
任桑榆见虞家老爷小眼那么一闪,就知他误会了。他道:“姐儿性子有些娇惯,若是有宫里嬷嬷教养一番,性子会有所收敛,议亲也会让人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