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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 着张翠香的光,杏花村又有了新话题,别看这年头没手机没电话,可当大伙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群众的力量也是够强大的,没两天的功夫,张翠香的个人生平,差 不多老少皆知,大伙心里的同情,立马变成了幸灾乐祸,有说马蜂长眼的,有说马蜂除恶扬善的,反正破鼓滥人捶,村里说啥的都有。
之所以这么凶残,也不是大伙过于善恶分明,问题是谁家没有男人?她妈把二嘎子村搅和成那样,万一这女人跑杏花村来搅和呢?所以村里的女人有脏水使劲泼,谁都没手下留情。
后续事件如何,段志涛也懒得管了,反正他爹也知道那俩女人是啥鸟了,他就可以放心的把他爹放回山林,让他爹重回鸡场那个大自然了。
王旭东很给力,没两天的功夫,拿了几个纸盒的样板来找段志涛。
“志涛,看看这几个咋样?”有大的有小的,想装鸡蛋从十个到五十个,任君选择。
“嗯,这两个图案不错,看着就喜庆。”挑了两个胖娃娃拎红灯笼的图案,段志涛瞅着这盒子又开始皱眉,“三姐夫,你问没问问,有没有啥东西,能让鸡蛋竖到里面?”这么好看的盒子要是弄一堆稻壳子?那还高级个屁啊?
“竖到里面?”王旭东直想挠头,心说你当鸡蛋是不倒翁吗?还能给按个底座?哎?底座?这位眼珠一转,笑着道,“我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成。”
没过两天,他又拿来个东西:“志涛,你看这玩意咋样?”
一个坚硬的纸壳板上,分两排多出十个凹槽,让段志涛一看眼睛就亮了,转身去厨房拿来半篮子鸡蛋,一个个摆到里面严丝合缝,正正好好:“不错不错,三姐夫,这谁的注意啊?一瞅就是为鸡蛋专门准备的,简直太适合了,对了,成本贵不贵?”
听到小舅子的高度赞扬,王旭东嘿嘿一笑,得意道:“不错吧?我前儿个想出来的,成本不贵,都是废旧纸张打成浆做出来的,这一个两分多,据说大批量做还能便宜点。”
其实想到这东西,也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家里有几个酒瓶子竖着摆到墙根底下了,也不谁还往上盖了个纸壳盒,几个月过去,那纸壳盒经过无数次的浇湿又风干,一个个就都成凹凸形了,一个凹凸站不稳,一排凹凸站的那叫一个稳当,所以他就用到这了。
知道了这凹凸蛋托的来历,段志涛憋不住笑,拍着姐夫的肩膀道:“三姐夫辛苦了,表彰的话我就不说了,明儿个我给你拉筐鸡蛋过去,让我三姐多吃点养身体。”
王旭东听的哭笑不得:“你这是表彰我还是表彰你三姐呢?”
“你们俩谁跟谁啊?一个是你媳妇一个是你没出生的儿子,表彰她不跟表彰你一样?”大大咧咧的一句话,明确表达了段志涛的态度,今后我吃肉你喝汤,好处大大的有,但所有的前提都得是,你是我三姐夫。
好吧,他承认自己这两天,被二嘎子村的传言给膈应着了,他们村有这事也是极少数,怎么听二嘎子村的意思,好像被一个姜大姑闹的,都开始全民搞破鞋了?合着一个好男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事,他就想给王旭东提个醒,毕竟这小子的工作性质不像自己和二舅哥,今后他得总在外面晃悠。心说你要是敢做点啥,真有本事不被发现算你捡着,做了还让我三姐知道了,到时候搅得家庭不和,你小子可是别想好。
王旭东一点都不傻,这有啥听不出来的?当即笑道:“没错,现在我们两口子加起来,也没你三姐肚子里那个重要,我还指望他们哥俩给我光宗耀祖呢。”人家的意思也挺明确,我儿子都是你三姐生的,我还能对不起她?
反正他随便说说,段志涛随便听听,到底如何,还的看他今后咋办。
……
一晃儿的功夫,二十天过去了,关于张家娘俩的风言风语还没传完呢,段志涛家的鸡蛋咸了。
他一气儿煮了一百多个,晾凉了,擦干了,挨个摆在放了蛋托的盒子里,然后交给王旭东叮嘱道:“这是样品,二十个一盒,哪个单位要是能留,就给那领导先留下一盒,至于给工人发的,多大盒的咱们都有,到时候随便挑,至于咋说,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接过用帆布包装着的几盒鸡蛋,王旭东笑着道:“放心,不就是忽悠咱们的鸡蛋好吗?你就瞧好吧。”
为了推销这咸鸡蛋,最近他追着奶奶辈的老太太,好顿学习这话应该咋说,别看这些老太太岁数大了,说的也竟是大白话,可这样才能显着他实在不是?实在了才说明手里的东西好啊。
这位拎着挺大个兜子,别的地方没去,直接去县里的各个公司、工厂。
这 年头最吃香的就是工人,为啥呢?一是工资好,属于旱涝保收型的,不管你干的咋样一个月工资固定那些,再加上都是国家的企业,在老百姓的心里,这地方一百年 都不带倒的,它是妥妥的铁饭碗,再一个就是福利好了,很多公司工厂,它到了节假日就分东西,不管多少它是白得的,不花钱的东西谁嫌少啊?
可一般分的东西,都是厂里的领导出去联系的,像王旭东这样上门推销的还是头一位。
咱 们再说王旭东,别看他各个村跑的挺好,准备工作也算做的挺充分,可见到厂里的领导才发现,自己这腿还是有点发软,嘴上多少还是有点发瓢。没办法,他见过最 大的官就是大队领导,可那领导的气势和这领导的气势能一样吗?一个撸胳膊挽袖子,瞅着就是泥腿子,一个穿着的确良的白短袖,手里还掐着沓文件,文化气质浓 郁的,让他打心眼里就矮着一头。
好在这时候的人都挺实在,即使当了领导也够亲民,否则他今儿个绝对是白跑。
一 开始听说是推销咸鸡蛋的,这位王主任还挺纳闷,心说我们这又不是搞副食的,鸡蛋咋还跑这来推销了?后来听说是为了中秋节来的,他有点感兴趣了,这中秋节的 东西,实惠占一半,新鲜也要占一半,毕竟大多职工家里条件一般,很多东西他有钱也舍不得买,你厂里要是分点新鲜玩意,他走亲访友的就省钱了,领导也要人性 化嘛。今儿个这咸鸡蛋既然都推销到工厂了,应该能够新鲜吧?
拿出来一看,果然够新鲜,只见一个约三十厘米长,十五厘米宽的大红盒子上,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晨光咸鸡蛋’,两旁还鞭炮齐鸣,彩带飞扬,打开盒子一瞧,里面的鸡蛋一排五个两排十个,个个挺立它就是不倒。
“你们这东西,还真有点意思啊?”即使知道包装的再好也是咸鸡蛋,可瞅着咋就这么顺眼呢?
“呵呵,王主任,我们这鸡蛋不只有意思,它吃着也够香,不信您尝尝。”说着,王旭东掏出准备好的水果刀,随便从盒子里拿出个咸鸡蛋,当着对方的面一切两半,一股咸鸡蛋特有的咸香味散发出来,再看鸡蛋里面,蛋清白嫩,金色的蛋黄都开始淌油了,瞅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呀?你们这鸡蛋是煮熟的?”说是大批量,他还以为是生的呢,毕竟生的才好保存。
“是 煮熟的,来时现煮的,我们卖的鸡蛋都是提前订货,然后算计好时间再腌制,绝对没有不新鲜的可能……”接着,王旭东把自家的鸡场又推销了一遍,那鸡是如何如 何的多,吃鱼产出的蛋又是怎么怎么的好,反正不管你哪天想要蛋,我们家鸡提前两天就能给你全下完,保证是全国最新鲜。
吃着冒油的蛋黄,这位王主任也有点动心了:“你们这多少钱一箱啊?”
有门!
王 旭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动作也更殷勤了,忙把上面一层蛋拿下来,让对方往盒子里看:“我拿来的这盒鸡蛋,是上下两层二十个装的,从十个到五十个,只要整十 都有独立盒装,别看世面上的散装是一毛钱一个,我们比它贵两分,可我们这胜在鸡蛋新鲜,样式也独立,不管是自家吃还是送人,都拿得出手……”
“一毛二一个,二十个就是两块四,嗯,倒也不算太贵。”毕竟还有这些包装跟着呢。
思考再三,王主任让王旭东先回去,明儿个再来听信,王旭东一听这话狠了狠心,直接笑道:“行,那麻烦王主任多费心了,我明儿个再过来。”说完,他拎着自己的帆布兜就要走。
“哎?小同志,你这盒鸡蛋还没拿呢。”开了一个还有十九个呢。
“哦,那个就放这吧,厂里领导谁想尝尝就尝尝,我们这产品每个都保质保量,绝对不怕尝……”
……
从早跑到晚,王旭东头一次觉得这么精疲力尽,这一天下来,他不但脸笑僵了,连嗓子都说冒烟了,手里的八盒鸡蛋倒是送的精光,问题是,他一个厂子都没定下来,一个鸡蛋都没卖出去。
单肩背着个空荡荡的帆布兜子,他无精打采的往车站走着:都说明儿个听信明儿个听信,也不知道这些家伙,能不能把他的鸡蛋当回事?要是不当回事,他这鸡蛋岂不是白送了?志涛明明说是……呃?志涛的三轮车?
“志涛?你咋在这?”他还以为小舅子会在家等信呢。
段志涛接过姐夫手里的帆布兜子,淡淡一笑道:“等你啊,辛苦了一天,我总得慰劳慰劳吧?”虽然事实真相是,他来给二舅哥送咸鸡蛋,想到正好下午了,就顺便来车站瞧瞧,不过既然碰上了,也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
听到这话,王旭东语气低落的道:“拿来的鸡蛋都被我送人了,结果他们都说要商量商量,我今儿个一盒鸡蛋也没卖掉。”刚才想的是,自己送出去的鸡蛋应该算谁的?现在听小舅子一句鸡蛋都没问,就说要慰劳自己,他突然有点心里发酸,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小舅子的信任。
段 志涛一听,搂住三姐夫的肩膀笑着道:“送人了就送人了,他们不是没说死吗?这里面只要有一份要的,咱们就算挣着,退一步讲,就算一个都没有,咱们又不是非 靠这个吃饭,不行咱们再试别的呗?干啥还没有点投资呢?三姐夫你就放心干,明儿个出去继续送鸡蛋,送出去的都算弟弟我的,来回路费我再给你另算。”
这位败家子不但没心疼,还暗喜他三姐夫挺有魄力,毕竟王旭东自己不是老板,走的时候他也不是这么说的,所以在他眼里,灵活应变也算是种才干了。
虽然还是憋屈,可听到这话,王旭东心里终于有了底了,坐车到了小舅子家,进屋一看,一大锅的土豆炖牛肉,确实是准备给他接风呢。
“牛肉?这东西我可好几年没吃着了。”扑鼻的香吻传来,跑了一天的王旭东终于知道饿了,中午光顾着上火了,他连饭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