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倾诉的、调侃的、还有各式各样挖掘脑洞秀下限的,男人们干着重体力活,女人们在旁边打着零碎下手,还有小孩子到处乱窜,都被一齐搅进了山歌中,唱着闹着,在数百米外另一个坡头上的救援点都清晰可闻。
“人类真是一种脆弱而又坚强的物种……”
韩久久站在那个熟悉的、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坡头上,这样感叹。
很奇怪,明明当了差不多三十年的人类,而成为神明还不过一年,韩久久却已经很熟悉这般抽离在人世之外的视角。虽然几次拼命热血上涌,但也可以这般俯瞰人间,戏说红尘,淡定得就像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她曾担心过的,成为土地,独居于社稷源明中,没有同类,亲人又相见不能相认,有一天她耐不住寂寞和孤独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韩久久有一种预感,如果是现在的这种山间隐者的生活,她还可以过上数十上百年!
乔时就陪在韩久久身边,对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总使不上力的身体很不放心,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赞同的道:“人类已经这样走了数百万年,并将继续这样行走下去,多少苦难都已经踏过去了,眼前的这一点不会成为任何的阻碍。”
“对啊……”韩久久笑了,迎着朝阳,在苍白的小脸上绽出堪称炫目的笑容,她指着那些在遗址上像蚂蚁搬忙碌的人群,说:“凭着自己的一双手,生生开凿出自己的希望,这时候不求神也不求佛,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成为了天地的主角。”
“我喜欢这样的族群,有时候我也很想庇佑着他们离开一切苦难,可惜神也不是万能的,我没有那般强大……而且,离开了风雨的禾苗长不出坚强的腰杆,靠自己离开苦难,他们才能更加强壮。”
韩久久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显露出一份殷切的企盼,如同老农看着禾苗,又像亲手抚养的孩子,正期望他的成长,那是一种格外强烈的……慈祥!
“哼,像老妈子一样!”
乔时抱着手,冷硬的脸面上露出一种惨不忍睹的神情,把脸扭过了一边。
“(艹皿艹)凸”韩久久脸皮一抽,感慨的心情立刻就没了,斜眼望了一会依旧保持者冷面兵哥造型的乔时,凑上去,戳了戳他的脸颊,不悦道:“我发现,自从我两越来越熟之后,你的人设就崩得很厉害!”
“说好的沉默寡言的冷漠兵哥呢,这么别扭毒舌你是要闹哪样!”
九四年的乔时没听过新世纪的新潮词汇,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理解,于是一挑眉,看着气鼓鼓戳着他的韩久久,面无表情的道:“认识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但是了解一个人却需要方方面面的考虑,那是时间的积累,谁让你这么急下结论的。”
“呃……”
看着忽然文艺起来的乔时,韩久久有些措手不及,瞪着双大眼睛与他面对面,乔时淡定的任她盯着,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种伪文艺的方式不适合你,快把我端庄稳重的乔少校还给我!”
“你确定乔少校是你的?”
“还是全国人民各行各业工作者的!”
“最近新闻看了不少吧?”
“还不是因为最近铺天盖地的宣传,呃……你又要转移话题!”韩久久怒道,总感觉这男人在漫不经心的挑逗她!
乔时完全不在意她的怒火,反而觉得小姑娘瞪眼气鼓的模样挺好看,走上前一步跟她肩并肩,指着下面像蚂蚁搬忙碌的永山村民道:“既然你这么爱操心,与其在这里发一些没用的感慨,还不如想一想,永山村重建之后要走什么道路。”
“什么意思?”韩久久一愣,幸而也不是什么笨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乔时所指:“你想让村子转变经营模式?这可不容易,都是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生活方式,要改变实在太难了!”
“这是一条新路,风险总是会有的,但是时代已经在加速发展,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是永久不变的。这一次洪灾冲毁了桂省西南多处公路,国家已经决定拨款重修一条新的二级道路,宜川县处于洪灾中心,会被优先照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时指着永山村外那一条已经被洪水泡的坑坑洼洼的土路,眼睛却望着韩久久,蕴含着某种她不曾见过的光辉。
“意味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