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缺点的,许就是你的与众不同之处,”林敏敏又道,“与其欲盖弥彰,不如顺其自然,让它成为你独有的风格。”
修饰完妆容,她忍不住又建议道:“你的五官明朗,肤色也很健康,依我之见,倒是不适合穿白色,你该穿些亮丽的颜色,款式也该尽量简洁……”
她的话还没说完,黄莺儿就吩咐丫环去将她的那套骑马装翻出来,一边对林敏敏道:“我也知道我穿那样的衣服好看,但不骑马的时候也不好穿那衣裳啊。”
林敏敏不禁一眨眼。这时代,许女孩子骑马?!居然还有专门的骑马装?
但她聪明地闭了嘴,什么都没问。
等黄莺儿从里间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大红的骑马装,又由丫环服侍着重新梳过一个简洁的双环髻。她还没走到那面穿衣镜前,柳新眉就已经拍手笑道:“黄姐姐还是这样打扮好看!”
林敏敏则好奇地看着那套骑马装。却原来,这所谓的骑马装,不过是件窄袖长袍,长袍的下摆开着高衩,露出其下一条打着许多折的宽松裙裤。
望着那裙裤,林敏敏顿时理解为什么黄莺儿说这骑马装平时不能穿了,便道:“上衣的款式可以借鉴这窄袖,下面配条长裙不就行了吗?”
黄姑娘却撇嘴道:“这窄袖,早就不流行了。”
果然,不管到哪个年代,姑娘们都忘不了追逐时尚。“适合自己的才是真正的时尚。”她忍不住道。
而黄姑娘显然是个倔的,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自己比原先的好看,却总感觉心有不甘。她抬头看看镜子里林敏敏的脸,再看看自己的脸,不满地道:“可我还是喜欢你那个样子。”
林敏敏身姿纤细,那只有巴掌大的狐狸脸则更加加深了这种柔弱的特质,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而……望着镜中的狐狸脸,林敏敏忽然惊悚地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已经开始淡忘了她原先的模样……
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出了一会儿神,林敏敏才叹息一声,道:“我倒宁愿长成你这样。”
这句感慨,在黄家姑娘听来,不过是句安慰。她正要反唇相讥,忽听得柳家姑娘“啊”地叫了一声,便咚咚地跑了出去,眨眼间,又抱着那幅画回来了。
“你看你看,”柳家姑娘将画举到黄家姑娘的鼻尖前,“看,像吧!”说着,又扭头对林敏敏道:“林姐姐也给我画一张好不好?”
黄莺儿又是一撇嘴,道:“人家又不是画师!”
“那你是梳头娘子吗?”小姑娘歪头望着林敏敏又道,“那我就请你天天来给我梳头好了,姐姐很会打扮人呢。”
这该算是小姑娘对自己手艺的肯定了。林敏敏不由就笑了起来,正想着这也是一条谋生之路时,忽听得那黄莺儿又道:“人家也不是什么梳头娘子,林姐姐是威远侯的人。”
顿时,林敏敏笑不出来了。
☆、第63章
晚间,县太爷下了衙,一身疲惫地回到后宅,看到改了妆容的女儿不由就是一愣,好半晌才笑道:“差点没认出来。”
黄莺儿虽然对林敏敏不甚客气,对那画倒是真心满意,不由就在父亲面前显摆了一回。
而她的父亲显然正为什么事烦恼着,只略应酬了女儿几句,便把黄莺儿打发走了。
黄夫人善解人意地过来,替丈夫脱了官靴,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县太爷揉着眉道:“真是麻烦。六扇门的人好像盯上了威远侯府,说是有个通缉犯躲在那侯府里,想叫县衙派人去府里核查一下。”
黄夫人一惊,忙道:“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县太爷挥挥手,“眼下京里可都指望着侯爷能出面呢,这时候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得罪人的蠢事?!何况,你以为六扇门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我这小小七品县令来?不就是想替自己找个替死鬼嘛!”
说着,又冷哼一声,“朝廷早有法令,没有真凭实据不许入民宅拿人,可他们六扇门的人什么时候真正遵照执行过?!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这一回若不是侯府,换作是什么普通人家,你看他们还记不记得这条法令!”
“对了,”说到这,县令大人忽然想起什么,又对黄夫人道:“我听说,那侯爷和他继母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你可要注意分寸。”
“还用你说?!”黄夫人不由就嗔了丈夫一眼,“我知道轻重,不过是借着那人的名义好登侯府的门罢了。只可惜今儿去的时候没能遇见靖国公府的人。不过没关系,总还有机会的。”
“你今儿去侯府干嘛?”县太爷问。
“不是说,要给莺儿画张像吗?”黄夫人笑道,“昨儿跟你说过的那个林娘子,她正好会画,我想着横竖是个机会……”
黄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县太爷就拧眉不悦道:“胡闹!你怎么能找她?!那种身份的女人,怎么能给莺儿画像?!叫人知道,岂不是连莺儿的名声都要被带累了!”
黄夫人不由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真没个计较?!就算她跟侯爷有些什么,不是如今还没有收进房里嘛。人家吕夫人可是说了,那位林娘子眼下是她的客人。何况,恒天祥的少东家也说过,她是靖国公太夫人跟前的座上宾,太夫人都没嫌弃她,你倒有话说了。再说,那画也不过是个幌子,在侯爷面前卖个好的意思,哪能真拿去给那边,你还真以为我一点忌讳都没有了!”
她却是不知道,她昨儿在老爷面前的一番“乱嚼舌头”,其实早已经叫她女儿听了去,且也已经在林敏敏面前搬弄了一回口舌。
“等等,”县太爷忽地一摆手,坐直身体道:“你说那个小娘子姓什么?姓林?”他顿作恍然大悟状:“难怪六扇门的人非逼着我去替他们问话呢,原来如此!”
*·*
这“威远侯的人”和“威远侯府的人”,虽只一字之差,实却谬之千里。
虽然林敏敏当时就否认了黄莺儿的说法,但从黄莺儿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人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林敏敏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侯府,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始作俑者正弯腰看着她那幅只打了个底色的老藤。她不由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果然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
“回来啦。”
听见门外的动静,吕氏抬头笑道。
林敏敏却并没有回应她的笑容,而是站在门边默默望着她,直望得吕氏渐渐收了笑容。
“怎么了?”她问道。
“似乎县令夫人认为,我是侯爷的人。”林敏敏板着脸道。
“是嘛。”吕氏的神情却是没有半分动摇,只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在桌边坐下。
林敏敏的眉不由就是一拧,忍着怒气上前道:“昨天老夫人说那句话时,就已经想到可能会是这种结果了吧?!”
“那是自然。”吕氏拿起桌上的茶盏,居然头也不抬地承认了。
她看看林敏敏,扬着那修得细细的眉又道:“这样对你不是也挺好吗?侯爷是一时顾不上你,等回来,怕是第一件事就要发落你。你一个弱女子,还生成这样,若是没了侯府的庇护,想也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跟着侯爷,至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