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惭愧的低下头,侧身让开了。
春来终于走到了病床前。
重头戏来了,几乎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从容此时给人的感觉有点令人害怕,平时见她都笑眯眯的,也不发火生气,突然这样,一时还真被唬住了。
连导演也身子向前倾,更认真的看了起来。
从容饰演的春来来到病床前,想要拉开白布的手微微发抖,紧绷得几乎能看到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
虽然犹豫,虽然害怕,虽然恐惧,可她还是坚持着拉开了那张隔开两个世界的白布,露出韩磊泛着青色的脸颊,毫无血色,苍白,冰冷,甚至还带着伤。她身子一晃,坚守的信念好像塌了,“怎么会?”她嘶声问。
“对不起,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就算赶到了,对方存了心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对方也不会有别的办法让韩磊死。
“对不起。”
沈江安是闭目躺着的,他要装死人,可死人同样不好演,最起码不能让观众一看就觉得你是活着的,眼珠子不能动,呼吸更是要缓要慢要小,不然大银幕上一放,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此时听着从容的话,他竟然心里一颤,想睁开眼看看,看看她此时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如果演砸了,那他可要笑掉大牙。
而作为这次电影的导演更是看得认真,前面都很好,如果这后面她收不了尾的话,他摇摇头,现在想这些没用,再看看。
镜头里的从容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强硬挺着的背脊一点点弯下,佝偻得像个八十岁的小妇人,抓着白布的双手越来越紧,她开始哭,无声无息的,苍白瘦弱的脸颊上泪迹斑斑——导演微微皱眉,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啊,情感爆发力还不够,虽然身旁已经有了少许的哽咽声,他侧头瞪了一眼,那助理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哭出声来。
导演这才满意的继续看,其实这场戏的场景和台词都非常少,主要还是看演员怎么发挥,而“哭”是一个很好的表达方式。
而就是这里,萧四上前拍着春来的背安慰,这场戏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果然,窦智饰演的萧四上前安慰,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他手刚碰到她背的时候,从容饰演的春来突然反手一拍,打开了他的手,她抹了把脸,侧头看来,露出那双泪迹斑斑的眼睛——就算她此刻没有任何责问,可在那双眼睛下,萧四僵硬说不出一句话,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或者让春来保重肚子里的孩子的话也憋在嘴边——他说不出口。
春来看看萧四,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林,又看看躺着的丈夫,满目凄然——不得不说,她那一下,不知窦智被震住了,就导演也是一惊,一惊之后就是满意点头,只要好好收尾,这绝对是一个高.潮!听听,周围的呜呜声更大了。
而镜头里的春来终于哭出了声音来,她的眼泪就没止过,从最初的无声哭泣,到小小的呜咽,甚至到最后的嚎啕大哭,整个房间安静得就只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副好像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模样让人心惊——她跪在床头,瘦小的身影和高高挺起的肚子让人不敢忽视,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可没人笑,也没人嫌弃她脏,只觉得那痛苦感同身受……
导演终于满意,摸摸眼角,喊了过。
沈江安第一个坐了起来,看向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从容,刚才他只是听声音,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这绝对不可能!!!
他竟然被影响了?!越想越生气,有心想嘲讽两句,却被经纪人拉着走了。
而窦智也第一个上前去拉她,刚才他确实被她那突然一个反手打得措手不及,也确实被她的表现所感染到,可他毕竟是老演员,经历过太多变故,只一愣就反应过来,跟着演了下去。
郑一哲递了纸巾给她:“好了,演完了,别哭了。”之前流了那么多泪疙瘩,怎么现在还没哭完?老卫知道还不得心疼死。
从容接过纸直接把脸捂了起来,她也不想哭,可那种失去的感觉让她止不住的想哭,那种永远再无相见之期的感受太过切身,演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演戏,她想起了自己的爸妈,虽然父母离异各组家庭,可他们都是爱她的,对她也好,想到以后再不可能相见,甚至他们死后都无法送终,也不能前去祭拜,她就难受。还有那些经过风雨的朋友。
就算她再让自己去忽视,不让自己去想,不可否认的,她心底还是舍不得,还是会想念。可这隔着两个时空,就像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一般不可碰触。
她哭得停不下来,一些相识的工作人员过来看她,到最后连导演都来劝了,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大手一挥,算了,让她哭吧,哭完就好了,这是入戏太深的后遗症。
成万里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他是知道的,这入戏太深不好啊,何况还是春来这么个悲情人物,之前每天一到剧组就能见从容情绪低落,虽然是剧情要求,可一直这么着,难免不被影响,如果得忧郁症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