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一死,老夫人心如死灰,府里没人管他,后边发生了事,十三岁的全康找到老夫人跟前,说愿意卖身在府里,伺候侯爷一辈子。
老夫人记着老侯爷的一番话,哪能委屈了他,府里正是用人之际,老夫人依旧把他送去了军营,几年后,全康回来了,不知为何,留下来当了二管家,府里的人对他极为敬重,因他入过军营,出去采买时,许多人都惧他,不敢哄抬物价。
老夫人待黎婉好,张妈妈就多提点了她几句,“侯府的铺子,田地,庄子,都是二管家管着,侯爷得闲了会翻翻账册,十多年了,没出过岔子!”
意思是提醒黎婉,全康这人不能得罪了。
黎婉嘴角噙笑,道谢后问起李妈妈来,“李妈妈怎么样了,紫兰送去的药膏可有用?”
张妈妈眉色一弯,恭顺道,“今早李妈妈还说可以当值了,我看着她脸色不太好,让她再歇上一日,明日来给夫人请安,夫人不怪我擅自做主吧?”
黎婉笑着褪下手上的镯子,递给张妈妈,后者连连摆手,黎婉拉着她,给她戴上,汉白玉色的镯子晶莹通透,黎婉专门为张妈妈挑的,李妈妈她也备了一份。
“张妈妈收着,以后我还要你们提携,李妈妈的事老夫人发了话,不急一时半会,让她身子骨好了再说!”
张妈妈和李妈妈前世与她不对付,多是她的原因,当时,全府的人入了狱,就她一人好好的,张妈妈和李妈妈气得拿凳子砸她,还是老夫人护住了她。
前世种种,她不愿意多想,倒是全康,上一世,她记忆里是个模糊的影儿,不曾有印象。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临时,外边传来了消息,逃狱的几人被抓回来了,秦牧隐带人在一处宅子找到的几人。他们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宅子里,请婆子伺候着,秦牧隐进屋时,几人喝了酒,旁边散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抓回来了。
紫晴说起此事,晶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她差点忘了,在夫人跟前提起侯爷,不可得意忘形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来,敛下眼睑,眼底淌着一汪委屈。
“我在街上遇着夫人了,夫人让我和您说,得空了回一趟黎府,把侯爷也带着,说要好生感谢侯爷一番!”紫晴小心观察着黎婉神色,又道,“还遇着表少爷了,他好像过得不太好,愁眉不展,可能官职没定下来!”
黎婉冷哼,最后一句话才是她今日的重点吧,故作不懂的眨眼问道,“哦?怎么回事,表哥中了进士,怎么还没定官职?”
紫晴搅了搅手里的帕子,咬着嘴唇道,“奴婢也不清楚,主子与侯爷回了黎府问表少爷就知道了,表少爷和您自幼关系好,您问他肯定什么都会说的!”
紫兰在旁边握紧了拳头,真想将紫晴托回屋暴打一顿,主子的神色分明不想听,她还不依不挠,主子和侯爷关系好不容易好了,她又想干什么?表少爷对主子有情,这么多年碍着身份没说是因为表少爷心高气傲,看不上主子,谁知,主子有能耐,嫁进了侯府,表少爷心里不舒坦了,又想回来纠缠主子。
男人嘛,得不到即最好。
黎婉端起茶盏,沉思不语,紫晴以为她听进去了,心底闪过一丝不快,没表现出来。
黎婉想的不是刘晋元,而是狱犯,人抓着了,和上辈子就不同了,黎婉想,该是秦牧隐的缘故。
上一世,她因着刘晋元和秦牧隐吵了一架,刘晋元得了差,黎忠卿的事儿她想不过罚些俸禄,没放在心上就没与秦牧隐说,谁知,被罚俸禄的三个月,黎府却出了事。
刘氏将家里的银子给刘家买了宅子,剩余不多,又逢刘家人进京,黎府更捉襟见肘,黎婉拿了她的嫁妆送回去,刘家人见她出手阔绰,明里暗里捧着她,黎婉脑子糊涂,回侯府问管家要银子,又将老夫人送给她的金钗首饰带了些回去,面子有了,也在江妈妈跟前落下个敛财,抠门的印象。
甚至在屋里碎碎骂了江妈妈一通,这事传到了江妈妈耳朵里,以至往后,江妈妈背着老夫人,没少对她横眉冷嘲热讽,她心虚,只能当没看见,缩着脖子做人。
傍晚,秦牧隐从外边回来,他的习惯是先回书房换衣衫,走到院门口,那里有好几人,全康站在一侧吩咐他们往里搬花盆,墨绿色花瓣状的花盆里,枯萎光秃的枝干直突突竖着,毫无生气。
视线往里,黎婉站在走廊上,手伸得直直的,不停比划着。
走廊下,两个人前后抬着花盆,左右挪着,光洁伸展的枝桠间,隐隐露出黄色的花骨朵。
秦牧隐敛目,全康做事谨慎周全,该是黎婉要种腊梅,他寻了不同的品种来,黎婉吩咐小厮放在窗户边的,正是结出了花骨朵的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