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睇她一眼,试探道:“看你的意思……是不想由恒儿做这个太子?”
谢瑶唇边绽起一丝微笑,“臣妾可还没活够呢。”
皇帝微微皱眉,沉思半晌,低声道:“鲜卑旧制,早该废除,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看来立太子一事,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太皇太后刚走,此时的皇帝实在不适合为了一个妃子的性命,闹出什么大动作来。
如果不确定能够保住谢瑶的性命,皇帝不敢冒这个险。况且元恒如今还小,此事急不得,只有使用拖字诀。
于是等到朝臣们再次上书请立太子的时候,一向宽厚随和的皇帝突然大发雷霆,称自己正值壮年,无需早早定下太子人选,大袖一挥,将所有请立太子的奏章都扫下长案。
如今朝中再无太皇太后,皇帝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他说的这样斩钉截铁,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安静的针落可闻,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挑战天子之威。
此后不久,皇帝突然下诏,以孔子二十八世孙、鲁郡孔乘为崇圣大夫,给十户以供洒扫。
朝中纷纷揣度圣意,觉得皇帝似乎有意以汉人的礼法立长。想来也是,谢昭仪正得宠,皇帝定然舍不得爱妃性命。皇长子虽犯过大错,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当年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几年过去,也不曾听闻皇长子德行有失,他与皇帝毕竟是亲父子,说不定皇帝属意大皇子也说不定。
但就在大臣们准备拥立大皇子的时候,皇帝突然下旨,巡幸阴山行宫,似乎有意躲开此事。
为了避风头,皇帝这次不仅带了谢瑶一人,几乎是所有的后妃、皇弟都被他带上了。
当然,除了元谐。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仍抱病在家。起初他是真的病了,可等元谐的病好了,便是皇帝让他病了。
前段时间宫中的氛围太过压抑,这回能再出来走走,谢瑶胸中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阴山位于洛阳之北,地处大草原。谢瑶和翁幼雪两个时不时一起跑一跑马,只觉天高云淡,神清气爽。
等跑累了,她们便回到宫人专门搭建的凉棚里歇息。翁幼雪羡慕地望着谢瑶道:“阿瑶,你的身材保持的可真好,穿骑装还是那么好看。我生完阿忻之后胖了好多呢。”
“我看是你贪吃,嘴巴停不下来吧。”谢瑶看着翁幼雪手中的点心,取笑道。
翁幼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默了默,忽然想起什么,抱怨道:“这个南珍姐姐真是的,怎么越来越难请!”
提起魏南珍,谢瑶的笑容渐渐收起,轻叹道:“前段时间立太子之时闹得太凶,恐怕此时阿姐也是为难呢吧。”
翁幼雪愤愤不平道:“我就不明白那个林淑仪有什么好,阿姐为何对她那般好?她们不过是入宫之后认识的,哪里比的上咱们几个的交情。”
谢瑶摇摇头,轻声道:“缘深缘浅,又岂是由认识的早晚决定的。”
翁幼雪想了想,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点头,“唉,终究是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谢瑶伸出一根玉指,点了点翁幼雪的眉心,调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做了阿母的人了,怎的突然老气横秋起来。我可还年轻得很呢,不跟你这老人家玩儿了!”说着便跑了起来,翁幼雪追着她打闹,两个人玩的开心,却见翁幼雪突然笑容一僵,停下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前方。
谢瑶亦恢复正行,问道:“怎么了?”
翁幼雪微微皱眉,厌恶道:“老七在前面呢。”
谢瑶浑身一僵,只觉身上如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爬过,缠的她喘不过气来。
翁幼雪口中的老七,正是当年在毒死谢瑶之前,侵犯她的北海王元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