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冬姑姑听了楼音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但如今的问题在于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用什么来堵住悠悠众口?
楼音倒是一贯的不在意这些,“男子为皇时,有多少皇嗣生下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而朕的孩子,只要是朕的血脉,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了?”
话虽是这么说,款冬姑姑还是希望楼音能先拥有夫婿,再生儿育女,如今这算怎么一回事?
“那皇上您打算将此事告诉周皇吗?”
楼音摇头,“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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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太医还是开了养胎药,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亲自熬药一边叫苦不迭,一不小心又知道了一件皇家秘闻,当真是如坐针毡啊!
谷莠守在炉子边上帮容太医扇火,她右手酸了,便换到了左手,“容大人,皇上今日总是懒懒的,胃口也不好,还老是干呕,是不是病了呀?”
容太医的手一抖,“春乏秋困,皇上有些不适是正常的,我这不就是在给皇上调理身子吗?”
他说了这话,立马又板起了脸,“以后可不能随意在外说这些,皇上的状况可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谷莠立刻诚惶诚恐地点头,端起容太医熬好的养胎药告辞。
一路迈着小步子走进了楼音的寝宫,轻手轻脚地将药放下后便退了出去。楼音看着她低头往外走,头上挂着一片落叶都不知道。
款冬姑姑也在看谷莠头上的落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给楼音扇凉药,一边说道:“谷莠这丫头总是迷迷糊糊的,皇上你为什么把她提到御前来?奴婢看她也就适合做洒扫的差事。”
楼音让给她捶腿的宫女退了出去,这才说道:“谷莠家里是什么情况?”
凡是被提到御前的宫女,款冬都是在内务府仔细翻看了家世的,可以说对御前伺候的人都知根知底,“她呀,家是江南一个小镇上的,父母务农,家里还有个三十出头还屡试不中的哥哥。”
楼音哦了一声,却被款冬姑姑听了叹气,“皇上怎么叹气了?”
“觉得可惜而已。”楼音接过款冬姑姑递来的药碗,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药汁,“朕觉得席沉像是对她有意思,这才提到御前来让两人能多见见面。但席沉又是个不主动的人,谷莠家世又这么差,看来是没戏了。”
席沉作为锦衣卫千户,家世显赫,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一个没有来头的宫女,让楼音不免觉得可惜。
款冬姑姑也跟着叹道:“是呀,席沉私底下给谷莠送些小玩意儿,奴婢都见过好几次,倒没有往那方面想,如今皇上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摇着头,语气也带了些惆怅,“席沉的娘亲与奴婢也有些交情,奴婢是知道他娘有多重家世。席沉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没定亲,去年看的户部郎中的嫡长女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贤惠,可他娘亲也愣是没看上。说来倒也正常,席沉是什么出身,那可是江陵席氏,母亲又是太原王氏长房嫡女,要看得上谷莠那才奇怪了。”
即便是宫女,也分三六九等。像款冬这样的女官,若是年轻时选择出宫嫁人,那可是大把大把的人排着队求娶。但谷莠这样的宫女,即便得皇帝青睐提到了御前,但家世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攀上席沉这样的人,即便是做妾也是奢求。
两人正在说着话,枝枝突然捧着一束花进来了,一看便是刚在御花园采的绿菊,娇艳鲜嫩,芳香四溢。
她一进来,款冬姑姑和楼音都默契地不再提席沉与谷莠的事情了。
枝枝把绿菊插在琉璃花樽里,再拿一把小剪子修修剪剪,然后再摆到一旁的书桌上去,回头笑盈盈地说道:“皇上,您几天没有出去了,每日不是在御雄殿就是在养心殿看奏折。今日御花园菊花都开了,您出去走一走吧。”
楼音一口饮下手里有些凉的药,伸展了一下有些麻的双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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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菊是新鲜花卉,御花园今年刚栽上,恰逢首次开花,不少人都去御花园看过稀奇了。而楼音因为身孕的原因,反而是最后来御花园的人。
秋日里的御花园虽不如春夏那样万紫千红,但泛黄的落叶铺满了石子路,繁茂的各个品种的菊花大放光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梁的皇子都同母妃去了各自的封地,只剩几个为及笄的公主还在宫里。楼音坐在亭子里都能听见小公主们的欢声笑语。
款冬姑姑在煮茶,枝枝剥着最新鲜的柑橘,楼音凭栏赏花,享受着难得地闲适。
远处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近,七公主扎着总角小辫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穿着粉色的小锦裙,头上还带着花环,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金童玉女一般。
她跑得慢,身后的奶娘不紧不慢地跟着,慢慢走近楼音的视线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反而是七公主鬼灵精怪地转着眼珠,弯着小短腿行礼后俏生生地看着楼音,问道:“皇姐,阿鸾好久没有看到您了。”
阿鸾长高了不少,将头上的花环摘下来捧到楼音面前,“送给皇姐!”
楼音接过花环,蹲下来摸了一把阿鸾的头,“阿鸾怎么不去和其他皇姐玩,来这里做什么?”
阿鸾瞪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楼音,“阿鸾喜欢和二哥哥玩,可是阿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二哥哥了。”
楼音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刻就被阿鸾拉住了双手,“皇姐,您把二哥哥放出来好不好?”
自和妃“溺水身亡”后,楼音便禁止了二皇子楼玄踏出咸福宫一步。
她脸上笑容不减,拉着阿鸾的手问道:“阿鸾很喜欢二哥哥?”
阿鸾点头。
“阿鸾为什么喜欢二哥哥?”
阿鸾望天,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二哥哥最聪明了,捉迷藏总是能找到阿鸾。”
楼音的笑容慢慢褪去,她站了起来,说道:“阿鸾,是二哥哥让你来求朕的,是吗?”
阿鸾稚嫩的脸庞顿时就憋红了,但楼音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奶娘,“朕曾下旨,任何人不得私自与二皇子有来往。七公主为何会与二皇子说上话,朕是要去问问淑太妃,还是问问你这个奶娘?”
前一秒还温和如春风,下一秒又变成了阎罗王一般的皇帝,奶娘腿一软,立刻就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是咸福宫的宫人说二皇子想见七公主了,正好七公主也十分想念二皇子,奴婢才带着七公主去咸福宫角门悄悄与二皇子说了一会儿话,奴婢知错了!皇上恕罪!奴婢知错了!”
楼音没再听她的解释,冲枝枝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来带走了奶娘。
“枝枝,你把七公主送回去,嘱咐淑太妃一定要好生看管着七公主,莫要见了不该见的人,听了不该听的话,否则,皇陵还缺守陵的宫妃。”
说完,便带着其他宫人走出来了御花园。
坐上了软轿,楼音闭着眼养神。款冬姑姑跟着轿子走着,说道:“皇上对二皇子的打算是什么?在咸福宫也关了大半年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成日在这四方天里关着,也是可怜。”
款冬姑姑的语气里无不透露着自己的恻隐之心,楼音却丝毫不为所动,“过了年便让他去守皇陵,此生不得踏出皇陵一步。”
“这……”款冬姑姑还想再说两句,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倒是一直觉得,犯错的是和妃,但楼音加之与二皇子身上的惩罚太重了一些。若真是去了皇陵,那等于这一生都费了。
款冬姑姑心里五味陈杂,却不敢多舌。这时,楼音突然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停下!快停下!”款冬姑姑连忙让太监们放下轿子,抬手去轻拍楼音的背。看着她一阵又一阵地干呕,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半,款冬姑姑不禁感叹,楼音害喜的程度和她母妃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