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启正在低头按短信,没理他。赵新凑过去一看,意料之中给宝珠的。
花店经理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解释说:“香槟玫瑰颜色太淡,从天上下来,那个,有点像白色。”
白色,从天上撒下来,那大片大片的……
赵新脑子里图画了一下,觉得这是喜事,唯美赶不上意头重要,抽过经理手里的单子,“那让她们再多弄点。”
飞机师愁苦地看着远处的小型直升机,又看看周围环境,此时这个机场的私人跑道周边,热闹的像菜场,几堆人都在空地上忙活……忙着弄花瓣的,忙着打气球的,还有整理横幅的,他觉得,这是自己人生面临考验的时刻,默默拿出手机,走到远处去给老婆打电话了。
这边,赵新又拉着乾启,从衣服里拿出一本杂志,摊开来:“你看看我的设想怎么样:明天《名流》的头版,“爱的誓言”,全城都知道她是你爱的人,够诚意了吧!”说完顺手一推周达:“去拿花。”
周达跑着去了。
乾启盯着眼前的杂志,稿子的位置都试排好了,就差照片,他诧异地盯住赵新:“你还叫了记者?”
赵新一翻另一页,“连着三版怎样?”
“不怎么样!”乾启扔下杂志,“你这是胡闹,赶紧把人撤走。”旁边的向诚,薛利也是一脸不赞成。
赵新一把抱住杂志,“我精心安排的,宝珠一定会惊喜。”
“惊喜不一定,我怕她被惊吓。”乾启耐着性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半点过火的话都不敢说,现在突然搞这么大,她生气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赵新复把那杂志摊开,神神秘秘地对着三人说:“你看人家结婚的时候,女人的手指头有多细,可是为什么要戴一个俗称‘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你再想,一个女人的脖子有多细,可是你见过山西煤老板嫁女儿吗?那身上的金子能把女人压死。”
向诚倒吸一口气,“原来你就这审美。”
“去!我说的不是这。”赵新自信满满的继续,“我的重点是:你觉得人家傻吗?其实不是!
——因为这事一辈子就一次!这件事里面,女人也许脖子上不愿意挂那么多金镯子,多俗气,可这一天,不止是结婚新人一辈子唯一的记忆,也是他们父母盼了一辈子的日子。”
三个人都望着他,乾启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新眼睛一红,语调徒然伤感起来,“你还不明白?表白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想了多少年?都没机会实现,你让我在你身上看一下还不行吗?”
乾启转开脸不看他,对向诚说:“什么事情他都能联想到自己身上,我真是服了。”
向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其实他说的也对,别小看这表白,也是一辈子一次,你想想,今天一表白成功,这一刻的感觉,再也都回不来了,她是女孩子,你弄的场面大,代表重视她。”
乾启一想,“这个倒是很对。”
向诚一笑,低声又说:“其实赵新这招阴着呢,你想……你弄得这么大,大家固然会知道她是你爱的人,可所有的人也都会知道,——她是你看上的人!以后别的男人想打她的主意,这架势,绝对得掂量掂量。”他拍拍乾启的肩,附送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乾启恍然大悟,看向赵新,鄙视道:“阴险!”又拿着那杂志看了看:“……记得明天登的照片让我挑。”
“那是自然,我都想好了,你表白,求婚,结婚,到时候咱们都让他们跟拍,等你以后几本杂志一摊开,那就是人生美好的一幅画。”赵新满目憧憬。
乾启一冷哼,“我求婚的时候才不用这么土的方式呢,到时候我要带宝珠到小岛上去,就我们俩。”
“那我呢?”赵新立刻瞪眼。
“你才没机会见到呢!”乾启看都不看他。
赵新委屈着脸,但转眼就又笑了,“没事,到时候我们可以跟踪去……”话音未落,就见周达抱着一大束超大的鲜花跑了过来,他步履不稳,有些蹒跚,乾启顿时瞪大了眼睛,“去你们俩的,这么大一束,车门都进不去。”
向诚笑倒在车顶上,薛利低头抽烟,不忍直视。
******
宝珠从商场走出来,大家都裹紧了衣服,“变天了,看样子要下雪”,旁边有人说。
她把自己身上的翻领大衣也裹了裹,商场门口的玻璃上,映出一个穿冰淇淋蓝色的身影,这种奶油色清新俏丽,可以点缀冬日。
她走下台阶,小靴子踩在地上,可以看到上面一根细小的银链,串着几颗银饰糖果,新靴子合脚,她的脚步轻快。
没几步,就是公寓的正门,她的脚步却停在了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母女,她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这两个人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狼狈不堪,明珠身上带着泥,李采芸身上沾的土。一看到她,这俩人微微一愣之后却是大喜过望,李采芸跛着脚走过来,“宝珠,原来你真的住在这儿,我们还准备到楼里面去问呢。”
宝珠看着她,“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采芸殷切地望着她,“我一直在找你,你也不听电话,我就让司机在你住的楼底下等,今天正好遇到保姆回家去拿东西。”
看宝珠面色有些微沉,她连忙又小意地解释,“宝珠,妈妈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大概也知道,家里出事了,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她抬头望着身后的楼,不确定地问:“……你住在这儿吗?能不能和你进屋去说。”
却见宝珠摇了摇头,淡声说,“这不是我的房子,抱歉不方便让你们进去。”
“那不进去也没关系。”李采芸看了看周围,这栋公寓下面三层都是商场,因为太过高档繁华,大概来的客人都是开车直接停在地下车库,街面上,倒是没有多少人。
来不及打听宝珠怎么搬家了,她就用上平生最温柔的口气说,“宝珠,以前的事,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说的话我现在才明白,一家人,真的要团结。你不知道,咱们家现在有难了。”
她看了一眼明珠,似悲痛无法控制,伸手捂上了嘴,哽咽着说:“刘芳芳他们出了车祸,在高速公路上连环相撞,现在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可他们把过错都怪到了明珠身上,嫌明珠当时给了他们钱,所以让他们的孩子买了摇头丸……”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又知道在街上,强忍着。
宝珠说,“明珠当时给他们钱,是为了用不正当手段来赢我,你来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李采芸捂着满脸泪摇头,“我不是……是你爸爸,刚刚他们到家里面来闹事,几十个人涌到我们家,要抓明珠报仇,你爸爸拦着他们……我们俩爬窗子从二楼跳了下来,可刚刚我接到,接到……家里工人的电话,说你爸爸被他们打的浑身是血,现在正送往医院。”
明珠看着宝珠,眼里的眼泪,无知无觉地一滴一滴往下滴。宝珠打扮得如同一个少女,手里提着商场品牌的购物袋,一看就知道身上的衣服是新的。
她比以前更亮眼了,可自己这一刻却一点妒忌也升不起,平生第一次,她心里隐隐期盼着。
就听李采芸又说,“宝珠,你可怜可怜明珠吧,妈妈知道错了,我知道你结婚两年,现在和以前已经不同,人变得聪明。你看看明珠,她开始和你置气是她不对,但在这件事上她一错再错,中间被人欺负,敲诈,勒索……到最后临正也走了,你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妹。”
宝珠叹了口气,“那你想我做什么?”
李采芸摇头,“其实妈妈现在也不知道想让你干什么?我就知道咱们家没有人了。出了事才知道,家里没人,只能挨欺负,那些人如果找不到明珠,也许会把气出在你这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心中猛然一惊,“宝珠你千万别误会,不高兴……妈妈不是威胁你,我是真的担心……”
跑车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在街角响起,路人纷纷驻足,转眼,三辆顶级跑车,钻石型切割的线条,伴着无人可忽视的引擎声,刹时拐过街角冲入视线,宝珠认出了其中两辆,白色的法拉利和黑色的林博基尼,这两辆车,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