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他暗爽的神色,他想说的分明是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潜自作孽杀了萧觉,现在自己因朝中混乱忙得抽不开身来,自然也就无暇来看望谢汝澜。
言肆顿了下,接着道:“半月前,荣王失踪一个多月,大军在罗将军的带领下,陛下多次下旨催促,不得不班师回朝,三日前已到了长安城外,却是拒不进城,驻扎在城外,不知道要做什么,陛下他……很生气。”
“呵,是吗?”
忍不住的,谢汝澜笑了出声,言肆眸中复杂,道:“罗将军兴许要谋反,他是荣王殿下最忠心的属下,可是荣王殿下真的回不来了,若是罗将军也反了,他带领的五万兵马就在城外,随时有可能攻进来,届时这天下便不能太平了。”
“那该怎么办?”谢汝澜望着铜镜里自己身后的言肆。
言肆笑道:“公子放心,公子会没事的。”
谢汝澜沉默了一阵,慢慢点下头去,嗯了一声。
萧潜如今是内忧外患,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在这种关头他还要坚持立后,谢汝澜指尖把玩着一支玉簪,眼里闪过狠戾杀气。
再过两日,不是他死,就是萧潜死。
临睡前,言肆问了谢汝澜,“公子,不试穿一下婚服吗?”
谢汝澜起了身来,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径直走向床榻边,不再说话。
言肆已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他要睡了,言肆便侯在一侧,替他将床帘放下,留了床头一盏映着微弱光亮的烛火,吹熄了屋里其他烛火便出房间去。
走前照例留下一句,“公子若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就在殿外候着。”
谢汝澜没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床幔,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很快睡去。
只是最近靠近了婚期,谢汝澜每夜里都会焦虑得半夜惊醒,这一夜也不例外,快要除夕了,还有半个月就是新的一年,谢汝澜突然特别想念萧邢宇。
他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萧邢宇了。
也只有他会日日夜夜想念着萧邢宇了,谢汝澜左右睡不着,便起了身来,到屋外走走。
打开门时没有人在,言肆不知道去哪里了,谢汝澜不喜欢有人在他就寝时守着他故而夜间内侍们只敢在外殿走动,他的寝殿门前是无人的。
这两日雪停了,地上的雪大多也化去,地面有些湿答答的,踩在上去很快在地上留下一个水印子。
谢汝澜突然想去萧邢宇未曾出宫前的宫殿去看看,想起来他说过他的住处有一个葡萄架,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霜雪冻死了。
最关键的是,谢汝澜想在大婚前去萧邢宇长大的地方看一看,萧邢宇已经很久没来他梦里了,他在想,也许萧邢宇偶尔会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呢?
只是夜深了,谢汝澜只能明日再过去看看。
抬眸望向天际时,那一轮圆月分明皎洁动人。
寂静的深宫里,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谈话声,窸窸窣窣的,谢汝澜当是哪两个值夜的内侍在说话,可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他突然就愣住了,因为他听到言肆的声音。
言肆……在叫蓝庭生的名字!
谢汝澜细细循着那声音走去,原来不过就在自己身后的转角处,那二人躲在树荫下说话。
谢汝澜听得一清二楚,他震惊于言肆竟然认识蓝庭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光明正大的走出,而是脚步轻轻地将自己隐藏在盆栽后。
那言肆不知何时约见了蓝庭生,这个蓝庭生,还正是谢汝澜认识的那个,江南神偷蓝庭生,幽兰谷的少主。
时隔半年,那少年已经成熟不少,连眼角眉梢那点狡黠还是一成不变。
黑暗的树荫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听言肆说:“我寻你半月,你居然现在才来,不是说皇宫大内于你而言也不过自家后院,来去自如吗?”
蓝庭生的声音有些尴尬,他笑道:“那什么我不是很久没干这行,生疏了嘛……好吧,的确是皇宫守卫太过森严了,前阵子天天风雪,我要是来了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倒是你啊萧邢宇,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闻言谢汝澜倏地瞪大了眼睛,那蓝庭生喊言肆什么来着?萧邢宇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已是几乎窒息。
言肆道:“你别贫嘴,我只问你,当年你给我翠玉令,许我一件事情,现在可还认?”
果真是他……
谢汝澜猛地愣住,头脑在嗡嗡乱叫,混乱不已,难以支撑着自己保持平静,艰难扶在墙边,指尖颤抖着,听着那边的谈话。
蓝庭生笑道:“自然是认得,我好奇问一下,你都死两回了,是怎么活过来的?你还进宫当太监了……哎你不会真的当太监了吧?你这脸易容得也太差了,这么僵硬死板,怎么不来找我帮你啊!真是的……”
他竟然真的就是萧邢宇!
一直……就在他身边……
但谢汝澜却是一点也认不出来,他已是不敢再说自己还如何想念萧邢宇的了,连记忆中他的脸都慢慢模糊。
可是萧邢宇既然就在他身边,为什么又不告诉他?
谢汝澜也压抑不住的,突然红了眼眶,胸口扑通扑通直跳,他的心突然又活过来了,他现在想要冲过去找萧邢宇问个明白,只是又不敢,因为他真的没有认出萧邢宇来。
‘言肆’冷静将他的话打断,“那些事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谈,你若还认翠玉令,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是有名的神偷,但你能否做到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偷走,而不被守卫的数百官兵发现?”
“偷人?”
莫说是蓝庭生,就是谢汝澜亦是怔住。
他搞不懂萧邢宇想要做什么,这家伙一直隐藏在他身边,看他失魂落魄,看他装疯卖傻,看他被人欺负,看他蒙在鼓里日夜怀念着自己,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透露过他半个字!
这个混账,实在是过分!看他丢人就这么好玩吗?
谢汝澜心里是又气又侥幸与惊喜的,那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回来就好了,其他什么的,都是可以原谅的。
而伪装成椒房殿大总管言肆的萧邢宇并不知道谢汝澜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屋角转角处,他认真点头道:“是,我想请你帮我偷一个人出来,他被当今皇上困在一个偌大的牢笼里,再不救他,就晚了。”
蓝庭生突然一脸兴奋,“这个可以说是很有技术难度了!不过我可以试试,一定给你搞定,你要救的是谢宁吧?再过两天他就要跟皇帝大婚了,再不将他带走就晚了。”
闻言,谢汝澜抿抿唇角,心中有些紧张,难以压制心头的情潮涌动。
谁料萧邢宇竟然摇了头,道:“不是阿宁,我说的那个人,是我的父皇,我希望你将我父皇救出来,季枫和玉姑姑他们不宜出面,这件事还是由你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