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和王家如今颇有些龌龊,只是面上仍旧还未揭破,这个度要如何把握就是个问题了。
宋氏眉心微蹙,沉思片刻便道:“往年都去,今年倒也不好不去。先按着往年的礼单子备好礼吧,说不得便要去一趟——仁至方才能够义尽。”说到这儿,宋氏又瞧着谢晚春,“我这几日正教二丫头管家呢,你若得闲也来瞧瞧,我如今精力颇有些不够,也想着能偷个闲。说到底啊,这些家业最后到底也是你们的呢。”
这话颇有几分要把家事交给谢晚春的意思,依着宋氏的为人自然不是随口说的。
不过谢晚春如今也懒得管那些事,只是笑应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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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皇后想念家人,便叫宋氏与谢晚春一同入宫去了。
因着这几日,皇帝日日都歇在坤元殿中,故而坤元宫上上下下的宫人们皆是喜气洋洋,精神气儿都显得格外不一样。即便是几个在皇后边上贴身伺候的女官亦是颇为轻松的模样。
一个姓吴的女官亲自引了宋氏等人入内,掀了帘子进了殿门,便见着王望舒独坐在榻前,正闭目养神,听着一个穿着绿袄红裙的宫人以枝头黄鹂一般轻柔悦耳的声音念着书。
因是午后,金色且又柔软的阳光自朱红色雕花木窗外折入,照在王望舒的身上,使得她光洁白腻的额上也映了一层薄薄的柔光,仿佛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似的,越发显得她娇嫩、明丽。
王望舒听到传报声与脚步声,忽而睁开眼,乌黑犹如墨画的眼睫一扬,面上已是显出几分喜色来。她亲自从榻上起来,快步迎上前,直接伸手扶住了正要行礼的宋氏与谢晚春,连声道:“娘和嫂子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些坐吧。”
说罢,拉着宋氏与谢晚春在一张木桌子前头坐下。
那位吴女官甚是聪慧,不一会儿就亲自端了从小茶盘,捧了茶递与宋氏与谢晚春,嘴里道:“今儿天凉呢,外头走了一圈,先用口热茶吧。”
那木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和果品,配着热茶倒是正好能用。
谢晚春与宋氏皆是接了茶,垂头喝了一口,倒是觉得稍稍缓了口气。
王望舒想着有事要与母亲和嫂嫂说,便又抬高声音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吴女官应了一声,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领着左右伺候的宫人们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退了出去。
王望舒见着周侧再无旁人,不由松了口气,伸手握住宋氏的手,眼眶微微泛红:“这几日我都睡不好,因着心里惦记着娘和家里,就连做梦都梦见小时的事情。这才想着要叫娘和嫂子入宫来说说话......”她瞧着宋氏发上新添的白发,眼底更是酸涩,羞愧得不行,“都怪女儿不孝,不仅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反倒要叫家中上下都替我操心。”
宋氏闻言亦是心中一酸,她抬起眼她细细的瞧了瞧女儿如今的模样,仿佛怎么瞧也瞧不够似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宋氏总觉得女儿比之前更瘦了许多,她忍着眼泪,握紧了王望舒的手,哑声与她道:“快别多想,家里头都好呢,只盼着你也能好......”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抚了抚女儿的鬓角,柔声道,“你过得好,我们才能放心呢。”
王望舒瞧着母亲温柔如昔的笑容,只觉得眼前微微有些模糊,眼泪险些都要掉下来了。
她想说自己的日子并不算好:每晚都要和那么一个恶心讨厌的人睡在一起还要想方设法的讨好他,她都快要被逼疯了;后宫里头那些女人貌似恭谨实则各怀鬼胎;还有左右伺候的陌生宫人、繁杂而毫无头绪的宫务......
可话到嘴边,王望舒反倒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哽咽声咽了回去,咬着唇笑了起来,安慰宋氏与谢晚春道:“我好着呢,容氏都已关进冷宫里了,陛下因着冤枉我的事情,这几日怕也愧疚得很,事事宽待,宫里头谁不高看我一眼?娘和嫂子现今却也不必再为我担心。”
谢晚春左右瞧了瞧殿中的摆设,不由暗自点头:确实,坤元宫里怕是有不少东西都是新赐下来的,都是皇帝内库里的珍藏,这就很能显出皇帝如今的态度来。不过,想着萧妃那根毒刺,谢晚春与宋氏都有些不放心,谢晚春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既然容氏已去,那萧妃呢,她怎样了?”
王望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细声应道:“萧妃这几日正抱病呢,说是因为容氏的事情难过,整日里哭着。陛下这几日除了在我这儿歇着之外,便是去她宫里头安慰她。”
萧妃显然比容贵妃高明得多,不仅手段了得,甚至还很了解皇帝。她这几日和皇帝哭哭啼啼,不仅能够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纯善重情”的模样,更能勾起皇帝对容氏的旧情。也许现在皇帝深恨容氏欺骗,愧疚于王望舒;可时间久了,想起往日里与容氏之间的情意,皇帝未必不会迁怒于王望舒。
宋氏一听也明白了萧妃的打算,不由冷哼了一声:“萧家养出的女儿,果真是能干的很。”从被镇国长公主弄死的萧淑妃再到如今的萧妃、乃至于当初在王家玩手段的萧琪......每个都是会耍手段、装无辜的黑莲花。
谢晚春想了想倒是开口道:“早前萧淑妃还在的时候,皇帝边上便有几个妃嫔死的莫名其妙,萧家的姑娘大约都懂些医毒手段,似萧妃这种早早调.教好了准备要送进宫的恐怕懂得更多。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大约也是有底的,只是吃食穿戴上都要当心些,莫要中了旁人的手段。”